终于,他推枰起身,大笑道:&ldo;谢将军这局鬼手怪劫果然高明,本王认输!&rdo;他笑得极大声,但笑声中殊无喜悦,反而有一丝无奈与沉痛。
谢朗微微笑着,站起身来,向德郡王行礼,&ldo;多谢郡王送谢朗最后一程!&rdo;
德郡王凝望他片刻,点头道:&ldo;好!好!好!&rdo;说罢,他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红蕖等人早哭倒在雪地上,沙漏那般分明,仿若地狱的大门在悄然打开。
谢朗望向长街尽头,雪花凌乱地飘着,她离去时的蓝色身影仿佛还在眼前,可是,只有来生再见了‐‐
只愿来生,能看着你,每天在我的肩头醒来。
雍王嘴角微勾,向郭焕使了个眼色。郭焕一挥手,刽子手上前,将谢朗推到了刑台前的旗杆下。
郝十八被禁军死死摁在地上,拼命嘶嚎。谢朗静静地看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他的声音由嘶哑终至无声,眼中却慢慢流出绝望的泪水。
&ldo;斩讫报来!&rdo;
斩令又再掷下,刽子手再次深吸一口气,将斩刀举高。
刀锋高举,映着地上血红色的斩令,仿似鲜血在锋刃上蔓延。
谢朗深吸一口气,让清凉的寒风充溢肺部,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天地在这刻忽然沉寂……
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疾不缓地传来。
&ldo;刀下留人。&rdo;
这声音说得很平静从容,仿佛一个老者在轻声对晚辈闲闲地说着话。话初起时,声音还在长街尽头,可话落下时,已到了法场中央。
众人皆是眼前一花,便见一名青衣老者站在了谢朗身前。
刽子手却难以收势,斩刀依旧挟着雷霆之风落下。眼见就要落在谢朗颈间,青衣老者微一抬手,虚空一点,斩刀忽然飞上了半空,刽子手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推来,如断线的纸鸢般向后直飞,跌在刑台之上。
许久,&ldo;噗&rdo;的一声,斩刀落下,没入法场一侧房屋的挑檐中,只有刀柄仍在外剧烈震动。
青衣老者转过身来,看向德郡王,德郡王吁了口气,欣慰地点了点头。
青衣老者再看向面色灰白的雍王,雍王纵是皇子之尊,也不得不弯腰向他行礼,涩声道:&ldo;左总管,可是父皇有旨?&rdo;
一听这位青衣老者竟是被传成陆地神仙般的人物、宫内三大侍卫总管之首的左寒山,法场内外数千人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
左寒山眯起眼来,忽然捂着胸口轻咳一声,继而微微一笑。他声音不大,却让法场内外数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ldo;陛下有旨,谢朗一案,由于有新的证据,着将其押回天牢,三司择日重审。&rdo;
一片混乱中,谢朗被重新戴上枷锁,推回囚车。他没有看喜极而泣的郝十八和红蕖,也没有看满面铁青的雍王,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左寒山的衣襟一角,那处,有数点殷红的血迹,宛如一朵朵火红的花。
是谁的热血?染红了那袭青衫‐‐
接下来的七天,对谢朗来说,比先前几个月还要难熬。
当他终于看到天牢外温煦的冬阳时,顾不得依然囚衣在身,冲到陆元贞的面前,连声问道:&ldo;蘅姐呢?她在哪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