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新郎依序入场。
沙都备嫁的一月,名嘉已经听说了,她这位庶妹与夫婿织田政相识于柏木家的春宴,自此芳心暗许,大约是武藏也觉得织田氏门第教养都可堪婚配,两方家主一拍即合,才有了今天的婚礼。
政治联姻的产物,却有一方先投入了真情实感,名嘉看了看身着白无垢笑容甜美透了丝羞涩的庶妹,垂下眼帘。
倘若织田世子有良心能够投桃报李,大约还好过些。
神官开始念措辞华美的祈祷文,新人奉玉于神像前,众来宾举杯庆贺。朽木露琪亚的坐席被安排在名嘉下首,举杯前,她敏锐地发现了小姑娘不甚明显的一丝迟疑。
深知对方顾虑,名嘉也不说破,端起面前酒盏用宽大衣袖遮住,若无其事与另一侧的和子夫人攀谈道:“如今你有喜事在身,我却是不好再劝你酒的。”
“也无妨,我这桌上的是花露,倒是你自己,可别醉了。”和子夫人也以衣袖半遮面,将酒盏一饮而尽。
名嘉见此就也微微仰首饮了一杯,浅笑道:“女宾席上都是青梅饮,这要是再醉了人,就闹笑话了。”
露琪亚暗暗松了口气,忙照着两人的样子半掩酒盏干了杯中酒,果然入口酸甜,回味略甘,却几乎没有酒气。
“露琪亚殿下觉得如何?”并没有冷落任何一方的意思,入座以来,但凡与和子夫人交谈,名嘉也必会言语周到态度温润地叫露琪亚也融入进来。此次也是如此,她神态自然,又不会叫人难以回答,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淡生疏,正是一个合格的主人招待首次见面的客人该有的礼节,也让初入社交圈的露琪亚觉得很是舒服。
闻言,她便赶忙放下了酒盏,欠身道:“是,口味甘甜,又回味悠长,正对我的口味。”
“因是披露宴,恐有不胜酒力的女宾,故而没有备下醇酿,虽是谨慎,却也有些失礼,露琪亚殿下不怪便好。”
“您说哪里的话,已是十分周全了。”露琪亚这话说得发自肺腑。她从未饮过酒,方才还担心自己酒桌礼仪有缺,或是酒水过烈不慎失仪又要如何,只是婚宴这亲属杯环节,又不能不喝,正在犹豫,名嘉与和子夫人的举止和对话便叫她放下心来,既圆了场,又不动声色,开宴以来也一点不曾叫她尴尬。
再没有比这一次的宴席更让露琪亚觉得舒坦的了,虽然还没有名嘉这般看上去游刃有余,但此刻,她已经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
男宾席位隔了神台,设在女宾对面。作为身份最为贵重的来宾,白哉的席次正在名嘉正对面,借着举杯的动作,他的目光不动声色飘过对面,看见笑容温和的闲院家公主,和她身边自己的义妹。
看上去明显十分放松的样子,比方才跟在自己身边时自在许多。
他略略放下了心,眼神就又一次落在了闲院名嘉身上。
闲院家主的席次安排,他心知肚明对方的用意。即便绯真已过身五十多年,当年收养露琪亚时的可笑传言也依然时有反复。身为朽木家的家主,他可以任性,但不可永远随性,续娶之事长老会耳提面命了若许年,近来就连祖父也会委婉提及,白哉也确实清楚,这件事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
收养露琪亚是他在父母坟前发誓所做的最后一件任性之举,对再娶妻室的品性,他其实所求也不多。
出身看得过去,品格宽容温驯,可作一名合格的“贤内助”持家理事,不要随意听信可笑的流言蜚语,能够善待露琪亚,这便足够了。
对方称职,他自然也会做一个尊重妻子的丈夫,两人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