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嘉低垂下眼帘,眼瞳不为人所觉地轻轻颤了颤。
从刚才的张力中抽离,她整个人都无声地松下一口气,遂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
卧室的房门关上,隔断了客厅书房的光明。白哉没跟去房间,耳中听着名嘉收拾传来的细碎声响,坐在书房中愣了一会儿。
良久,直到再捕捉不到一点动静,甚至能感受到名嘉平静舒缓的灵压,仿佛一直提着的半口气才慢慢吐出来。
桌上的纸稿有些凌乱,看得出名嘉要不断借助手札来理清思路,白哉细细把摆乱的手记归回原味,慢慢读着。
秘术的泄露源于五代家主之前。当年,闲院氏名下御三家叛变,意图利用法术将自己的魂魄与灵王珠相连,借以获得无上的力量。但这种行为很快被当时的宗主察觉,对御三家进行了严酷的镇压。参与叛乱者自然被全歼,家格降为臣籍,闲院家也因此废除了“卿家体制”,以防秘密再次失守。但是,被歼灭的家族中,有当年叛乱者的亲信后代逃出生天,得到了祖先流传下来的禁书秘籍,怀着对闲院氏和尸魂界的仇恨,策划了这起事件。
他们就是今天的寄生者。
据名嘉推断,寄生者的计划是在现世夺得防守力量相对薄弱的灵核,利用共鸣启动尸魂界的灵王珠。这个想法与白哉不谋而合,也正因为预测到这样,他才嘱咐留守的副官,要他增加双殛和天满神宫的防备。
退一万步,就算现世没守住,也不至于处于被动。
一张张翻着名嘉的手稿,白哉也大致清楚了先遣队任务进行到了哪一步。
不愧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名嘉所取得的进展让白哉都另眼相看。在几乎毫无情报支撑又不能透露内情的境况下,她相当于单打独斗孤立无援,还能查到这个地步。白哉原也知道名嘉能干,但妻子总是能刷新他的认知。
把最后一张名嘉临摹的绘纹石片放好,白哉给纸稿压上镇纸,退出书房灭了灯。
名嘉已经睡熟了。连续几日不曾好好休息,的确疲惫不堪。白哉的出现出乎意料,但不可否认,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名嘉心里像是有了什么依靠一样,猛地就松了下来。
精神一放松,困意也就无法抵挡,虽然教养告诉她把远道而来帮助她的丈夫晾在一边不应该,但刚躺下没一会儿,她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又深又沉,连白哉什么时候开门进来的都不知道。
房间里没开灯,现世的夜比尸魂界活跃的多,灯光从窗外透进来一些,在名嘉熟睡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有层次的阴影。白哉站在床边望着名嘉安静的睡颜,很久没动静。
她不是那种甘于坐困内宅、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耗费时间的个性,她的才能也不仅止于掌家理事、相夫教子。这一切,他早就明白。她就像万丈悬崖边孤傲的凌霄,艰难地盛放,也夺目的耀眼。
然而无论她多么能干,他总是希望她能想着依靠一下自己的。
毕竟一个人的战斗,太孤独、也太沉重了。
良久,黑发青年微微俯下|身,微凉的唇轻轻碰了碰沉睡中妻子的额角。时间很短,皮肤不过刚感受到一片温热的呼吸,那柔软的触感便立刻远离。而后,他悄悄阖上了门,脚步轻的没有任何响动。
名嘉一觉睡到大天亮。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休息过,睁开眼睛的时候久违地神清气爽。
松软的床铺令人的思维都迟缓了两秒,名嘉躺着回了回神,才想起睡前的事情。
放在两年前,她是绝不可能把丈夫丢在一边自顾自睡觉的——这么想来,成婚这些年,或多或少她都受着些骄纵,不然也不会养出了如今的惰性和固执。
屋子里静悄悄的,白哉没在,名嘉看出书桌上的资料有被整理过的痕迹,猜测应该是白哉看过了。一大早,这里是现世,也没有道场,这个人能去哪里?
绘样的含义仍旧没能解出来,名嘉疑惑了片刻之后就继续坐下来研究。一旦投入就忘了时间,直到感到周围灵力波动,她一抬头,愕然发现穿界门在客厅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