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爸爸没用,今天才把他给你带回来。”声音悲怆哀凉,全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哪怕是对他颇有成见的秦安,也忍不住动容。这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却承受着无尽的痛苦。想要弥补的错和付出的爱,无处安放,纵死不能解脱。秦寒玖上前,沉默地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人面容绝美,唇角微扬。温柔美丽。他没有关于她的记忆,只有噩梦中癫狂的叫声。环顾四周,只有这一座墓。旁边修了石墩,燕盏北坐下,缓缓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妈妈的墓在这里对吧?”这三年,秦寒玖都被他安置在d国,不曾回来,更不曾祭拜过。“二十五年前,你三岁生日,你是秦家长孙,当年的秦家家主,也就是你爷爷,决定在秦氏大厦给你过生日。”“也是那一天,我见到了笑笑,她和你外婆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找了笑笑十几年,可却从来不知道她竟然和我就在同一个城市,就在秦家。”“那也是你妈妈妥协秦安一直盯着秦寒玖的背影。男人一身灰白色休闲装,背影高大挺拔,宛若锋利笔直、屹立不倒的山峰,能抵抗世间一切伤害。可她却很心疼。不论燕盏北说的仇存不存在,可是父母以这样的方式离他而去,他该有多伤心。最起码,关于他父母的死因,燕盏北没说谎。他噩梦中的火光和鲜血,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或许就是那一晚。只是那时候年纪小,心里承受能力差,成为了他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还有秦华,当年恐怕就是他带着秦寒玖连夜逃走,这些年一直不敢回帝都,就是担心帝都的人对他不利。秦寒玖是秦家的长孙,帝都谁敢动他?三年前蔡潼做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看不惯容不得秦寒玖的,就是她,是秦家人。秦寒玖侧身,向她伸出手。牵着她上前两步,两人齐齐弯腰鞠躬。盯着墓碑良久,才转身离开。“你不跟你妈妈说些什么吗?”“不用,”秦寒玖背脊挺直,神色淡漠,“她听不到。”过去了这么多年,能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太虚假,真情实意也晚了。秦安跟在他身旁,什么也没说,只是握着他大掌的小手不断用力。无声告诉他,不论如何,她都会在左右。燕盏北默然,用袖子将照片擦拭一遍,拍了拍碑顶。就像一位慈爱的父亲拍着孩子的头。温柔又悲凉。才蹒跚着跟在他们身后,离开墓园。回到客厅,燕盏北踌躇半晌,眼看着两人即将离开,终于忍不住开口。“南琛,我们谈谈吧。”“谈什么?”“燕云和深云的事,你也不想,深云落入别人手中吧。”如果他不做燕南琛,不继承燕家,那么,等他百年之后,燕云就不姓燕了。深云是子公司,自然也归属别人管理。秦寒玖垂眸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安,勾唇:“你说。”燕盏北见他这样无关痛痒,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着急在乎,一时间摸不准他对深云的态度。目光从秦安脸上移到两人始终相握的手上,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缓缓道:“我希望你继承燕云,用燕南琛这个名字。”看他准备转身,继续补充道:“在我有生之年。”两人打量燕盏北,他已是古稀之年,虽然不久前才住院,但是身体硬朗,这个……有生之年,不短啊。秦安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等我死后,你要姓秦姓燕,我也改变不了什么,至于孩子姓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当全了我一点念想。”秦寒玖看着他,老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目光悲悯。薄唇轻启,声音低缓清冽:“你这是自欺欺人。”燕盏北无奈一笑,有几分悲凉:“那也总好过死不瞑目。”最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能够有幸看到燕云重获荣光。看到那个恶毒的女人,得到她应有的下场。秦寒玖微微侧身,垂眸摸着秦安柔软的头发,轮廓柔和下来。燕盏北咬咬牙:“你和她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但是你们俩也要注意。”他虽然不喜欢秦安,但就像翟天葵和楚年说的那样,秦安才是那个真正能掣肘秦寒玖的人。良久,秦寒玖才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所做的一切,你都不能过问插手。”“好。”话音刚落,便看到秦寒玖带着秦安转身离去。自始自终,没有任何犹豫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