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拿茶壶,却忘了自己的左手只剩四根手指,茶壶向下一滑,洒出几滴水。
「我来吧。」少言接过茶壶,替他加满,「已经这么久了,还是不习惯吗?」
其实与习不习惯无关,左手的残缺对他来说从不是什么大问题,平日里也在时刻提醒着自己注意,尽量不用左手,方才一时失神竟然忘了,自嘲地摇摇头,「你没看到我送上去的纸条么?」
「纸条?」少言这才想起方才小二敲门,是狗熊去应的门,接下来一场胡闹,他也忘了问。
「两件事,第一件,昨天夜里刚到的消息,丁老爷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大夫说恐怕撑不过今年冬天,我很担心。」
少言简短地喔了一声表示明白,很快便掌握到了其中关键,「那丁府现在一定是乱了营了。」
「岂止,」丁寻脸上有着淡淡的讥讽,「生旦净末丑,齐齐登场各显神通!现在的丁府,比七国战乱还要热闹。」
就算他们是孟尝信陵,可惜生不逢时,遇上了你这个秦王!其实丁家有能力与你一斗的,惟有那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寄情花糙的四爷!而要对付四爷,就要从二爷下手。
这些话在心里转了两圈,终究是没说出口,只淡淡地回了句:「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下一件事就有关系了,你不想知道霍浮香在哪里么?」
五爷在这里,那即意味着两人之战霍浮香至少没赢,说不定还战败落到了五爷手里,所以才会来要挟自己,想到此处,少言心里一动,若想解救霍浮香,捉住眼前人争取主控不失为好办法,或者,干脆直接杀了他,再借助狗熊的力量找出霍浮香。想到此处,只觉脑中嗡然一声,抬眼向丁寻望去。
两人目光交会,丁寻竖起一根指头轻轻摇动着,「这可不行,我已经把他安置在谁也找不到地方,我死了,他也得陪葬。」
「抱歉,你教的。」少言深深吸口气,「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回丁家,像以前一样帮助我,除去所有的异己者。」
少言没说话,他现在无法决定,只因他已不是孤单一人,林大哥说过,从今以后,做什么都是两个人的事。
丁寻忽然压住了他的手,狭长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少言,没了平日的冷酷,黑黑的眸子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恳切,「其实在你的这里,」他点了点少言的心窝,「始终没有忘记我,我看得出来。」
少言沉吟一会儿,忽然问道:「丁五爷,有件事一直横在我心里,本来问不问其实无所谓,但今天既然有此机会,便是问一问也不妨。」
「你说。」
纵使时光流逝,那一场变故带来的伤口已经愈合,但看不见的伤疤依然深深地藏在皮肤下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有些时候,甚至自己也以为它是不存在的。「丁五爷,我跟在你身边四年,尽心尽力,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当你点住我的穴道,将我送给八爷,你可曾在心底有过片刻的犹豫?」
「没有!」丁寻答得果断,「事实上,我是给过你机会的,当我问你林文伦是否也是敌人,你选择了向我隐瞒,那是彻头彻尾的背叛,我不能留一个背叛者在身边。」
「所以你挖出我最后的可用之处。」
「对。」
少言自嘲地笑笑,「明知答案,为何还要自取其辱。」
「当年之事我的手段是过了些,但你又怎能身在这边,却处处为对方着想。」
「也许吧,可是我又怎能让你伤害到林大哥!不只为故人之情,他是……除了我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那一个。」我也不会让他伤害到你,可惜你不明白,或者不相信,你都是用算盘来计算人与人的关系利害,你不知道那十颗小小的珠子算不清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