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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2页）

&ldo;现在那边似乎好过些了。我的家也在那边。妻子和两个女儿。你住在什么地方？&rdo;

&ldo;乌萨切夫卡，7号楼。&rdo;

&ldo;我刚从莫尔恰诺夫卡搬过来。晚上走在街上，高腰套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月光皎洁，窗内散发着暖气，情侣们躲在大门附近。人们不会珍惜和平，总是折腾，争论，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我记得，我有时感到吃惊──我觉察到时间的存在，它就象一道山间溪流，在我身旁。我是个兼职者：上午在大学，晚上在国家安全学校任教……&rdo;

&ldo;你？！&rdo;

&ldo;是的，那又怎样呢？&rdo;

&ldo;没什么，他们指控我，说我是空投到这里的间谍，说我是从安全学校毕业的……&rdo;

&ldo;那你？你……&rdo;

&ldo;问题就在于不是那么回事。我是从马利亚矿区逃出来的，那儿有一座苦役集中营，专门关于受惩戒的军人。我逃过三次，两次当场被抓，第三次成功了，可是又被抓住了。要是我说出马利亚矿区的事，就会把我送回去。那就意味着绞架，我背上刺有标记。&rdo;

&ldo;可怜，可怜……到了夏天，我们常到克利亚茨马的别墅去。晚上，一阵小雨过后，我们走出车站，地段上播放着留声机，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笑着，一切都如此平静，如此合理──天哪，多好！我一九三七年买了一座小别墅……早晨

&ldo;来，阳光洒满房间，红色的松树散发出蜂蜜的芳香，鸟儿悦耳地啼啭。你来到阳台上，夜里下过一场雨，形成一个个小水洼，阳光照在上面闪烁反光，刺得眼睛睁不开……&rdo;

听他讲话叫人心里甜丝丝的，因为副教授讲述的时候就象他看见了这一切，仿佛亲临其境似的；同时听他讲话也叫人痛苦，因为他的话使人变得软弱、柔和、忧伤，你会情不自禁地去想：你正在毫无意义地忍受痛苦，你永远不可能再看到绿色的清晨，散发着蜂蜜芳香的松树，雨后阳台上的小水洼。

副教授开始沉默，并把身子转到墙边。年轻水手在我耳边悄声说：

&ldo;听我说，应该逃跑，咱们会死在这里的，白白地死在这里的。从这里一天就能走到比利时，我是徒步被他们押送到这儿来的。按照星星的方向往西走。比利时有个老头儿，人好极了，是他们的本堂神甫，他会把咱们藏起来的。&rdo;

&ldo;怎么能逃走呢？这里有卫兵，周围一片漆黑，围墙比营房还高，别说傻话了。从这儿是逃不脱的。应该想想怎样在这里活下去。&rdo;

&ldo;一天到晚嘟嘟哝哝，非憋死不可。&rdo;年轻水手说。&ldo;只有副教授一个人能在这儿活下去，而别的那些干苦力的人再活上个把月就该进火葬场了。你闻到又甜又腥的味道了吧？这时夜里正在点炉子烧人。可以撑竿越过围墙，一过围墙撒腿就跑。我是白天被押送来的，我把沿路情况都记下来了。&rdo;

副教授的背突然晃动起来，就象在不停地打嗝儿

&ldo;你怎么啦，谢尔盖&iddot;德米特里耶维奇？&rdo;

&ldo;唉，别管我，看在上帝份上！&rdo;他哭泣着说。&ldo;别管我！&rdo;

&ldo;别这样……我们的人很快就会回来的，&rdo;我安慰他说。&ldo;我在狱中听说希特勒在列宁格勒城下吃了败仗，他们正在拼命地逃跑……&rdo;

&ldo;别说了！我讨厌听这类东西。这时谁告诉你的？！&rdo;

&ldo;一个难友……&rdo;

&ldo;难友，难友！你听着，一切全完了！我们的祖国被蹂躏，家庭被践踏，文化被催残！可我们这里俄国人跟俄国人干架，找不到共同的语言，不能为了我们的生活目标，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唯一祖国而彼此谅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