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得对,就算不是永常在,也还是有别人去。”婉兮轻垂眼帘,“能在这后宫里生存下来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如果在两个钮祜禄氏和永常在之间选,那我宁愿是永常在。”
语琴深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永常在终究跟咱们一样,是汉姓人,她阿玛官职再高,她们家的旗份却也是内务府包衣。若此,她将来的位分终究有限;可若是换成是钮祜禄家的那两个……有皇太后在后头扶着,那两个的位分自然水涨船高。咱们便不是为了咱们自己,也得为了咱们的孩子,防备着她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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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喜气刚过,二月里西南就传来了坏消息。
刚刚因为率军攻克蛮结的明瑞,因孤军深入,后顾无援,拼死冲杀,结果身受重伤,自缢而亡。
明瑞和福灵安这对堂兄弟,以年轻军官之姿,双双在西北立功,为自己赢得功勋之后,却又双双殒命在了西南这平缅甸的战场上去。
消息传回京中,无论是皇帝,还是九爷傅恒,无不痛心。
明瑞一人身死事小,更要紧的是整个朝廷大军还在云南,小小缅甸依旧不能平定。
皇帝环顾前朝。
这几十年来,朝廷几次大的用兵,平定回部的兆惠已溘逝,平定噶尔丹的班第已薨逝,平定阿睦尔撒纳的成衮扎布要为朝廷看守喀尔喀蒙古诸部,稳定北部边疆……皇帝的眼前,只剩下了平定大金川的主帅,九爷傅恒。
此时缅甸战事的胶着,情形又与当年的大金川相似。原本是朝廷占尽优势,可就是因为当地的地利之势,令朝廷大军频频铩羽。
皇帝心下已有人选,却迟迟不忍明言。
九爷家里,刚刚失去一子、一女、一妇、一侄啊……
皇帝思量再三,下旨命傅恆为经略,阿里衮、阿桂为副将军,舒赫德为参赞大臣。除傅恒之外,其余将军、参赞大臣等即时开赴云南。
九爷傅恒虽说尚未离京,可是接到皇上的旨意之时起,他的心中也已经有了准备。
皇帝同时下旨,命四额驸福隆安为兵部尚书,在军机处学习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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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回到府中,傅恒难得将九福晋、芸香和篆香都召集在一处,说从此一家人都在一处用饭。
三个妻妾,从前芸香与九福晋、篆香都是刻意避开,九爷也不愿意叫她们合在一处。
而今日,九爷已是发下这样的命来,倒叫三个女人互相看一眼,心下各自沉重。
都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争宠之事都已退成过往;如今三人都经历着失去孩子的痛苦。
篆香还好些,终究是福铃临盆在即,这是好事;九福晋和芸香都刚刚失去自己的孩子。
这时候的三个人,最怕的其实还是失去九爷。三人一听便都站起身来,心下止不住的紧张。
“皇上不是没叫老爷也开赴云南?老爷虽说担了经略军务之职,可是老爷如是当朝首揆,战场上需要老爷,可是难道朝中就不需要了么?”九福晋先急着问。
九爷倒也只是淡淡笑笑,“先坐下吃饭吧。去与不去,终归都听天意、看皇命。”
“总之现在还没去,那一家人就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用饭,不好么?”
三个女人都心下惴惴地坐下,谁还有心情吃饭呢。
九爷便也起身,走到另外子孙那桌去,亲自给两个孙儿丰绅济伦、丰绅果尔敏夹菜。
福康安的福晋敏怡忙行礼道,“老爷,还是媳妇儿来吧。”
九爷含笑点头,却凝注福康安,“可吃好了?若吃好了,随为父来,为父有话要对你说。”
福康安忙起身道“吃好了”,给九福晋等三位行完礼告退,乖乖跟着九爷到了前宅的外书房去。
九爷坐下,福康安乖乖侍立在旁。九爷却笑,指着椅子,“坐,咱们爷俩说说心里话,别拘着。”
福康安坐下,却欠着半个身儿,不敢坐实。
九爷欣慰地望着这样的儿子,点点头,“成亲之后,你的性子果然收敛了许多。这么看着,像个男子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