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陆安澜、对自己这位好名声的父亲,他再不想忍下去了!
却说谢如冰在蒋七等人的护送下往孟津而去,白日行路,夜间休息,走了三日后,这一晚歇在驿站之中。
一路走来,阴雨连绵,雨势甚大,道路湿滑,行路艰难。谢如冰是恨不得日夜兼程,只是大雨不断,无可奈何。
明日就能到孟津,这夜谢如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自己已是再世为人,前世也不知父亲是否有康复,是不是最后得到了赦免,是否与二郎团聚。
这般想着,蜷在被窝里默默流下泪来。
直到半夜,她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际,突然停到一阵喧哗声来。
马蹄声、马鸣声、人声、脚步声嘈杂而喧嚣。
她刚坐起身来,就听见红菱在外头敲门:“谢小姐,陆大人到了。”
谢如冰一惊,披上外袍。
就见门从外头打开了,阴寒的夜风吹了进来,谢如冰打了一个哆嗦,就见陆安澜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一改往日宽袍大袖的装扮,此刻是一身胡服,发梢与衣摆都被雨水濡湿,靴子也在地面上留下水迹。
红菱叫人拿了热水进来,转身就出去了。临出去前,看了眼陆安澜,压低了声音对谢如冰解释道:“最近大雨,驿馆滞留人员甚多,大人今夜便在此安寝。”
这个理由实在很牵强。堂堂枢密使大人,只要一句话,哪个不争着抢着让房间?
可是,陆安澜执意如此,众人也只得当真。
红菱一离开,屋里就安静下来,只有屋外潺潺的雨声。
谢如冰坐在床上,与外间隔着一架屏风,她全身紧绷着,一只手不由得抓紧了被子,听着外间的动静。
只听到陆安澜拿起毛巾,哗啦啦拧干了,擦了一下脸,一把又将毛巾扔进盆中。
陆安澜擦完后,也不说话,径自倒在窗前的榻上,一臂置于脑后,合上双眼,似乎就这般睡了过去。
谢如冰听得院子里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雨之声,越来越大了。
谢如冰忍不住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屏住呼吸,走到外间的榻前。
陆安澜的呼吸缓和而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春夜寒凉,他身上只盖着一件外袍,堪堪遮住了腹部与大腿。
屋内一灯如豆,窗外春雨潺潺。谢如冰静静地看了陆安澜一会,终是转身,把床单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给陆安澜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