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有跪着听训,颇伤感。
娶妻娶妻,哎。不像景右相年轻华美有权有势,不像薛兄弟玉树临风武功高强,他有什么资格娶得贤妻?景右相遥不可及,但……如有一日能学个一招半式,哪怕只有薛兄弟功力之十一,他便心满意足。
第二日,官府的表彰与谢仪送至程家。
一块铁券,正面刻“临危恃勇”,背面刻“见义勇为”。来人特意强调,铁券上的字乃按照景澜亲笔烧制而成,景澜号称“铁画银钩”,其字堪比书圣王羲之云云。
程有欣喜地掂着来回看,他不懂书法,但也知道这必定是极好的。
如若斩蛇的人不是他,怕也得不了景澜亲笔。
这念头一晃而过。
再看送来的银两、米面与熟肉,原本担心这几日为给母亲疗毒,家中积蓄几乎花光,无法过年,这下可是峰回路转,因祸得福。
邻居也纷纷来贺喜,程有有些恍惚,似乎从小到大,日子从未如此喜庆过。
他依旧每日给景澜送茶叶蛋与家常小食。
但他不再立于门外,而是几乎次次入得内院,与景澜坐在亭中,或回廊下、花草旁、碧湖畔,一起吃一吃聊一聊。
“程老板年近而立,尚未娶妻么?”
年后新春,相府“听香”小园,大片浅黄的迎春开得正盛,幽幽香气中,景澜抿口茶,不动声色,明知故问。程有对着那比早春阳光还暖人的面庞,有些失了心神。
“嗯,尚未……家母已请人说媒,二月里就能定下。”
“哦?”景澜眉脚微挑,“是位怎样的佳人?”
程有脸色泛红,挠头道:“我……也不知。八字还没一撇。”
“那程老板心中所想的伴侣,是怎样的?”
“这……”程有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可景澜问话,他不得不答。
“我是个粗人,对方……不求怎样,只要孝顺母亲、心地善良、勤俭持家便好。”程有脸更红,声音愈低,“当然,还要生儿育女。”
景澜状似不经意地追问:“只这四样就好么?”
程有点头,“若有其他好,自然更好。没有……也不强求。”
“哦。”景澜淡淡应着。
程有以为他没兴趣再聊,起身告辞。景澜若有所思,自然自语:“只这四样……望你不负今日之言。”
几日后的下午,程有备好吃食,正要收摊去相府,突然面前落下一个阴影。抬眼看,竟是一身玉色长衫的景澜站在那里。右丞相亲临他的小摊,程有颇惊讶。
“收摊后,程老板可有闲暇?”
程有一愣。
“景澜想请程老板饮酒。”
程有又是一愣。“我、小人……”
景澜笑了,“和程老板聊天甚是痛快,万望赏脸。”
右丞相大人已经这样说了,怎能不答应?!程有心中早已应了千万遍,只是一着急,嘴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我……那个……”
景澜自是了解他的性情,笑意更深,“一个时辰后,正阳大街,春风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