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想起华长安的叮嘱,急忙补充道:“国公爷,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华院使特意交代,从患此病开始需要四十日,身上才会再无活毒,彻底没有了传染性,方能接触其他健康之人。”
“您麾下将士即便痊愈,若时日尚短,则仍有传播风险。”
王三春闻言,却是哈哈一笑:“谁说是将士了,本国公说的是这城中的百姓。”
“百姓?”医官再次愕然,“百姓。。。。。。竟也愿意相助?”
王三春那张恐怖的脸上,此刻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尽管这笑容在一脸疤痕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怪异:“如何不愿?你当这府城如今的秩序是如何来的?”
他收敛笑容,缓缓道出原委。
原来,自疫情爆发之后,王三春便立刻封锁了府城,又让未曾入城的部队退至数里之外扎营。
而他自己,则带着最初跟随他入城的将士,死守在城门之外,免得有百姓闯出城去。
最开始,王三春的目的是不让患病之人跑出城外,再感染更多的人。
正如王三春所想,城中往外跑的百姓很多,毕竟身处那样的炼狱之中,逃离是人类的本能。
王三春没办法,在劝说无果后,只得亲手枪毙了几个闹事最凶的人,这才将局面控制了下来。
按理说,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当地百姓只会更加惧怕庆军和王三春。
可每日听着城内百姓的痛苦哀嚎,看着灾民们绝望的脸庞,王三春和将士们心中倍感煎熬,实在不忍坐视不理。
终于有一日,有士兵提出要入城帮助那些百姓,其余士兵纷纷附和。
本以为将军会大发雷霆,未想到王三春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亲自带头。
先是组织起自愿入城的将士组成敢死队,冒着被感染的巨大风险进入城中。
掩埋堆积如山的尸体,将尚有气息的病患集中安置,分发食水药物。。。。。。
正是在他们这种近乎舍生忘死的行动下,府城才没有彻底陷入无序的崩溃,勉强维持住了眼下这种局面。
也正因如此,王三春和他麾下不少将士都染上了天花。
而他本人,更是因为冲在最前,被感染最早。
琼州百姓并非铁石心肠。
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些原本可以安全撤离的庆军将士,为了他们不惜以身犯险,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份恩情,早已深深烙印在琼州百姓心中。
如今朝廷又派来队伍救灾,需要人手帮忙,他们又岂会退缩?
听完王三春的叙述,医官看着眼前这位面容已毁的国公爷,心中不由得涌起敬佩之情。
他终于明白,为何陛下的老奉军能够战无不胜了。
这样的军队怎么会有敌手,又有什么人愿意与他们为敌?
。。。。。。
不多时,消息传开,府衙前的空地上渐渐聚集起了数百人。
他们大多面容憔悴,许多人的脸上、手臂上都能看到或深或浅的麻点。
他们沉默地站着,望向站在府衙台阶上的王三春和医官。
那医官上前一步,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告知了众人,没有隐瞒其中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