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张千飞好梦正酣时,被来电吵醒,赵齐洪亮的嗓音兴奋地颤着:“千飞,多亏你帮忙,这期节目录得太成功了!播出之后肯定能他x的收视爆棚!等播了之后我们组的庆功宴你也来啊,哥们再单请你吃顿饭!”张千飞睡意朦胧地道:“好,好。”赵齐的来电刚挂断不久,手机又响了,张千飞再次从枕头中挣扎抬头,这次竟是胡秦闲打来的:“张记者,节目已经录完了。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想再谢谢你。”张千飞立刻说:“胡理事你太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上次已经让你破费了一顿,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胡秦闲的声音顿了一顿,道:“其实,我今天录完节目后,忽然觉得有点感慨,想找人聊聊,张记者,晚上九点,有时间没?”胡秦闲的声音有点小低沉,张千飞很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感慨要找自己倾诉。不过,和胡秦闲这样的人多拉拉关系总比得罪他好。张千飞于是干脆地答道:“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定下地点,挂断电话。晚上,灯光昏昏的酒吧里,张千飞和胡秦闲并肩坐在吧台前,胡太子穿着一件烟灰色的上装,领口半敞,眉梢眼底有点颓废有点惆怅。张千飞知道,胡太子心中必定有段让他刻骨铭心的情伤,看来即使有钱,也不能保证不会被女人甩,胡秦闲平时养尊处优,外表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点,那天在办公室里摆出了几分理事架子,瞧着尚沉稳些。此时看起来,几乎就是个十九二十岁的青少年,透出一种莫名的稚气,张千飞一边沉默地喝酒,一边暗想,胡秦闲十有八九是和小女朋友闹了别扭,小女朋友和他玩失踪冷战,胡少爷便想到去电视节目里表白。谁年少时都会经历的恋爱游戏。胡秦闲在幽幽的灯光中低声开口:“我今天,在节目里把话说出来,莫名地轻松了很多。我其实有一段很…过去,自从遇见了她,才渐渐恢复过来。我觉得,人生中可能真的没什么东西是永久的,但是觉得值得珍惜的,就一定要努力去珍惜。”张千飞虽然觉得这话何其酸牙,却依然顺着胡秦闲的话说:“唉,人生啊,值得珍惜的东西不多,当珍惜时则珍惜,但求自己不后悔就好。”胡秦闲迷离地笑了笑:“张记者,我觉得和你说话很投缘。”张千飞笑笑,胡秦闲握着酒杯晃了晃:“说出来,不知道你会怎样看我,我在遇到她之前,一直爱的人是我念大学的同学。”张千飞道:“念书的时候,同学之间确实是很容易产生感情。”胡秦闲低头:“嗯,我和他都是中国人,他一直很照顾我。”张千飞说:“同学又是同乡,感情肯定会更深的。”胡秦闲叹气:“所以,我现在想来,已经搞不清,对他的感觉究竟是喜欢还是依恋。我和他住在一起,吃饭在一起,选课相近,做其他事情也经常在一起。”张千飞想说,男女混居,最容易擦枪走火,当然这句话肯定不能说。胡秦闲低声道:“直到有一天,他和一个女孩子很亲密地抱在一起,我嫉妒得快疯了,我才发现我爱上他了。”……张千飞淡定地没有做声,面色从容。胡秦闲转头看他:“你,不会害怕我吧?”张千飞沉着地说:“没什么,唱句高调说,感情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不分什么……性别阶层之类的。”做传媒这一行,事情见得多,同性恋这种的,也觉得不痛不痒了。胡秦闲目光闪动,再低下头去:“我父母却觉得,这是病。强迫我和他分手,将我押回国内,他和他的家人因为这件事情也受了很多压力,我觉得对不起他,没有理由再和他再一起了。父母给我安排了女孩子交往,我试着接受,却始终接受不了。因为那些女人,和我交往之后,全部都会问我,我会不会和她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胡秦闲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可以想要和她们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就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她们这种话让我有点奇怪,喜欢不起来。心理医生说我是因为现实环境造成了某方面的心理封闭,建议我到非现实的虚拟环境中试一下。很幸运的,我遇见了她,她是胡秦闲抬起惺忪的醉眼看张千飞,张千飞温声说:“胡理事,你喝多了,不能驾车,打个电话通知人来接你吧,要不然先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胡秦闲默不做声。张千飞心想胡太子喝得太高,恐怕现在不怎么认识人了,和声试探问道:“认得出我吗?我是电视台那个记者,张千飞。”胡秦闲嗯了一声,忽然一扑,扑到张千飞身上。张千飞被扑得险些倒地,踉跄后退数步,胡秦闲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颈侧,张千飞打了个哆嗦,此时是春末夏初,穿得单薄,张千飞觉得肩头颈侧的衣服有些湿润。胡秦闲居然默不做声地哭了。张千飞顿时手足无措,架住胡秦闲:“呃,先、先去我车里吧~~要是想吐就先吐出来,胡理事你说个地址,我送你回去……”胡秦闲一动不动,张千飞觉得肩膀那块的衣服湿得更厉害了,张千飞抬眼望苍天,胡太子忽然含含混混地哽咽道:“……原来是假的……假的……”洛成从房门处探出一颗毛刺刺的头,看张千飞吭哧吭哧拖了一个人进屋,又吭哧吭哧将人拖到沙发上,于是从房中踱出来,蹲到沙发边看了看:“千飞,你怎么满大街的标致少女不扛,扛了个陌生标致少男回来?”张千飞吐了口长气,摸起桌上一杯凉茶润喉咙,极简短地说:“tiy的小开,中六千万那个,喝高了,防止意外车祸发生乃是我身为良好市民的基本道德。”洛成喔了一声,搔着下巴再端详了一下横躺在沙发上沉睡中的胡秦闲,低声说:“嗳,你说现在要拿绳子把他捆一捆,然后打电话让他老头拿一亿来赎,能成不能成?”张千飞道:“你试试?警察来了兄弟一定第一时间把你献出去。”洛成挠了挠头皮,蹩进屋里继续去电脑旁做鬼影。胡秦闲在客厅那张破沙发上睡得挺香,张千飞从洛成床上剥了条毯子给他盖盖,清晨,张千飞起床,洛成关机关门睡觉,张千飞在浴室洗漱,听见客厅中有动静,从浴室探身出来一看,胡秦闲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茫然望四周,看见张千飞,表情更茫然了。张千飞急忙上前微笑道:“胡理事你醒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记得么?你喝多了正好遇上我,我没问出你家的具体住址,就只好将你带到寒舍来了,让你在沙发上委屈了一夜,对不起。”胡秦闲揉着额角,像是渐渐想起了什么,对张千飞露齿一笑:“不好意思,应该是我麻烦你了。”张千飞连声说不麻烦,临时找了新毛巾和新牙刷供胡秦闲洗漱,又找出一叠干净衣服放在沙发上:“内衣是新的,其他衣服都是我穿过的,不过绝对干净,尺寸一定不合适,你先将就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