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嘉顿时面沉如水,气极反笑。
原来,这位乳娘赌得是这个气。
她竟然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
“你说,泷山夫人忠于朽木家,却与我不是一条心?”暴涨的灵压让房内桌几上的茶杯瑟瑟发抖,名嘉心底发凉,再无犹豫,“你可知道我已经出嫁了?朽木氏的利益就是我的立场,我与家主大人夫妻一体,分的什么你我?对家主尽忠就是对我的忠诚,你想不明白这一点还在我身边伺候的什么?”
嫁过来一个月,她日日夜夜小心谨慎,事事不敢逾越擅专,费尽心思尽量让自己尽快融入这个新的家族,新的环境,想尽办法让朽木白哉能够对她多一些信任。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朽木夫人”的位子上越坐越稳,才能找到生存之道。而因为油小路的自作主张,她的一切努力,都可能会回归原点了。
更别说,她所抱有的这种想法,本身就与名嘉的用意和利益相悖。
“你去高尾别府反省吧,几时想清楚了,再回来伺候,要是还不明白,也就不用回来了。”毕竟是她的乳娘,从小服侍的情谊,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她一道去了近江别院,如果可能,名嘉也并不想对身边的人赶尽杀绝。油小路目光短浅,却也不是个内心藏奸之人,以后如果能不再犯,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油小路离府时是带着七八名部屋方一起乘轿从侧门离开的。
名嘉气她自作主张,可若是公开发配,难免连着自己的面子在里面。主母的乳娘,却被当家主母自己贬到别府,这中间无论是出了什么事,也要带累她的名声,一个不小心,要是传出了油小路那句“忠于朽木家却不一定和她一条心”的话,她以后在朽木家恐怕就寸步难行了。为此只好对外声称是自己派乳娘去打理陪嫁的别院,做足了脸面,才勉强锁住了风声。
“您别气了,她那个人一贯有些糊涂,您要是觉得不能教,就另寻个地方给她,也不算辜负了一场情分。”松岛看名嘉心气不顺,不免宽慰几句。
她其实对油小路也并无好感,此前还曾经私下提点过她不要太过自以为是,谁想竟是对牛弹琴,丝毫也不管用的。没能帮上忙还让她最终给名嘉造成了麻烦,松岛也深觉愧疚。
这次是夫人念旧,倘若这个女人还是不明白,以后这个恶人,就由自己来做好了。夫人嫁过来本就殚精竭虑,总不能再为了个无足轻重的蠢人被挑了毛病!
☆、Episode22
“都是我御下不严,管束不力,累得您为我圆场,实在非常抱歉。”名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忍不住发烧,想起宴会当天白哉的种种举措,更是觉得自己办砸了事情,头就垂得更低了。“原是我私下要送的,下人们行事不妥,误上了单子。”
夜幕已至,侍奉的从人都退出了房间,白哉靠着床栏看书,见名嘉态度诚恳,姿态谦恭,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要说这件事,完全是下人自作主张,白哉其实也不很信,至少他就从未见过这般胆大包天又愚不可及的侍从。可是要说名嘉知道前因后果,看她如今的模样,再想想一直以来她的行事,白哉也是不大信的。
平心而论,这事处置得极为妥当,既全了面子,也做了惩戒。犯事的毕竟是名嘉的乳娘,她能如此行事,正说明她内心坦荡,没有藏私。可是,究其原因,究竟为何发生了这种纰漏,原因不也是明摆着吗?
“油小路夫人是你乳娘,自然心疼你的。她是觉得你委屈吧,这都是人之常情。你也不用太小心,我没放在心上。”合了书,白哉淡淡道。
是的,这才是让他心中不快的原因。
送礼多寡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在意的,是油小路为名嘉在鸣不平。
无视朽木氏的规矩,过分强调主母的权威,不过是因为她觉得,以名嘉的才干出身,不该屈居绯真之下,给他做继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