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兴二年,正月二十。
一道密旨自宫中发出,皇帝下令正式将琼州岛划为疫区,进行全面封锁。
所有行动都在高度保密中进行,对外只宣称是继续清剿南军残部,医疗队亦是以支援前线将士的名义出发,以免在民间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这一日,帝都南门外,旌旗招展,甲胄鲜明。
嘉佑侯马忠顶盔贯甲,率领三千精心挑选的锐士,以及装载着大量药材、物资的百余架马车,静静地驻于城外。
这是马忠加入奉军以来,第一次独领一军出征。
从此便不再是普通的将领,而是有了成为统帅的机会。
在大庆,将领领兵征战是荣耀,是天大的喜事。
毕竟当今陛下自奉国起兵以来,庆军的对外战绩依旧保持着全胜纪录,带兵出征就是立功。
若在平时,朝中不知有多少羡慕的目光会聚焦于此。
但这一次,却没有一个将领羡慕。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马忠此去不是打仗,而是要去面对比任何敌军都更可怕的对手。
那是九死一生的绝境,是看不见硝烟却可能吞噬一切的战场。
这份殊荣,无人愿领。
“吉时已到——”
怀恩尖细的唱喏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三牲被送上,在军旗前斩首祭旗,以祈求祖宗护佑。
随后,皇帝亲自上前,进行拜将之礼。
他手持虎符节钺,郑重交到马忠手中,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围观的百姓们此时才注意到,那位被陛下亲自拜将的年轻侯爷,看上去竟如此年轻。
却见他身穿玄色铠甲,腰悬御赐的宝剑,一身鲜艳的红袍在萧瑟的冬日中格外醒目。
“啧啧,这将军瞧着比陛下还年轻几岁。。。。。。”
“那是嘉佑侯,听说是个有福气的。”
“琼州的仗快打完了吧,这是去镀金的?”
“莫要乱说,据说这位侯爷极其擅长捉拿敌将,一出手就是大鱼,八成是去抓敌酋的。”
百姓们低声议论着,好奇、敬佩、羡慕,兼而有之。
苍茫的号角响起,百姓们停止窃窃私语。
乐工奏响了《奉王破阵乐》,雄壮的乐曲此刻听来,却是多了几分悲壮。
出发的时候到了。
马忠翻身上马,拔出佩剑,向前一挥。
大军闻令而动,马蹄踏地,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
精锐骑兵护卫在外围,装载着医官和物资的车队位于中央,秩序井然地向南而行。
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华长安不好露面,毕竟这支队伍名义上是支援队伍。
他只能透过车帘的缝隙,望向城门口那道玄黑衮服的身影,遥遥行了一礼。
李彻站在城门口,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支队伍,看着御赐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最终化作视野尽头模糊的黑点,消失在官道的拐弯处。
城下的百姓开始渐渐散去,喧闹声平息,唯有寒风掠过城头旗杆,发出呜呜的声响。
怀恩在一旁等了许久,见皇帝依旧没有走动的意思,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