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透过这些骰子,便能自由决定由谁当入窟者了。这种程度的伎俩对黑泽来说并不难猜到,虽然他不清楚整个抽选仪式的具体步骤为何,阳一郎想必是在看到围成圆圈的村民每个人的位置之后,再挑出所需的骰子吧。
由于唱歌速度或村民所坐的位置无法预测,结果可能会与期待有出入,即使如此,某种程度应该是能够以人为操控,让特定的人当上入窟者。
这些骰子相当陈旧,黑泽心想,搞不好是从最初的献祭仪式一直使用至今的道具,无怪乎那么有分量;这些正是将女子献给山贼时所使用的、代代相传的假骰子啊。
花江说过,周造常被选上当入窟者。只要使用这些骰子,便不难陷害周造。黑泽将骰子收回布袋,合上笔记本,已经没有继续搜索的必要了。
得立刻去一趟岩壁才行,阳一郎打算杀害周造的铁证已呼之欲出。黑泽连忙将东西一一放回保险箱。
正要把笔记本放回原位,黑泽突然停下了手,因为他发现本子里夹了一张照片,直觉那张照片不单纯,于是偏着头望了好一会儿,有股不好的预感,好像组完益智积木时,却发现多了一块积木没组进去。黑泽再度翻开收拾到一半的笔记本,这次,他仔细地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接着翻开一直放在一旁的存折。
&ldo;这么一来……&rdo;黑泽心想,就有两种可能了。
12
黑泽穿过小径离开部落,一回到停车的地方立刻跳上车往山上驶去,这样来来回回的,自己也觉得可笑。
车子沿着平缓的上坡路前进,路幅愈来愈窄,开进了碎石子路,深入山中没多久便来到路的尽头,也就是昨天来到山中的同一个停车地点。
关车门的时候,黑泽很怕路边土砂会不会又崩落害车子歪一边,不过当然没那么不走运。
黑泽竖起耳朵,似乎有脚步声,猛地回头一看,却不见任何人影,他在原地静待了一会儿,先观察四下状况。
接着他朝着岩壁笔直前进,被踩断的细树枝发出劈啪声响,周围林立的树木在风中摇曳,树叶落尽的枝桠沙沙摩擦着彼此。
来到岩壁前方,其巨大更显露骨,得抬头望才看得出大概轮廓。高峭耸立的壁面宛如地层般呈现数层色彩,黑泽仰起头想窥其全貌,却差点重心不稳往后倒。
黑泽心想,不知道那出被称作洞窟的岩洞在哪里,但没多久便找到了,因为一块很大的岩石突兀地立在左侧暗处,那应该就是搬来堵住洞口的石头吧。
就在那一瞬间,黑泽揉了揉眼睛,眼前景物突然变成一片昏暗。他停下脚步定睛一看,洞窟前方有人影,但现实中那里不可能有人在啊,是幻影吧?可是,总觉得耳朵听得到他们的声音、肌肤感受得到他们的气息。黑泽眨了眨眼,那些人仍未消失。
那群男女将近二十人,正合力撑住大岩石,每个人都披头散发、呲牙咧嘴,那是满怀激昂与恐惧的表情。他们双眼充血,抵住大岩石,使劲将石块与木枝插进岩石下方的地面。
黑泽直觉知道,这是入窟献祭的情景。他只是茫然地待在原地望着。
有男子大喊&ldo;快点!动作快!&rdo;也有人高喊&ldo;关起来!关起来!&rdo;还听见女子不断恳求、哭喊着道歉的话语,以及&ldo;你道歉也没用啊!&rdo;的谩骂,焦躁的气氛阵阵传来宛如针刺,黑泽不禁全身寒毛直竖。二十名男女低声私语,村民的拼劲、罪恶感与嗜虐交缠化为一股热气蒸腾,缓缓撼动着空气,树叶与泥土也随之共鸣。
黑泽用力甩了甩头,周围恢复明亮,不见村民的踪影了,森林一片静谧,嘈杂的人声也消失无踪。
于是黑泽走近那块岩石。
黑泽站在岩石前方一比较,岩石的高度约到心口位置,整块略呈球形,但只是摸摸表面应该不至于滚动;拿来当楔子的石块与木材嵌在岩石下方一带地面。
岩石右方有个孔隙,高度约在成人肩膀位置,宽约三十公分,应该是这块岩石与洞口之间形成的空隙,很像大型邮筒的投递口,看来餐点就是从这孔隙送进去的。
黑泽弯着腰将脸凑近孔隙,一股臭味伴随着冷风袭上鼻腔,那是混杂了食物、汗水与粪尿气味的腥臭,说不出是酸是苦,虽不至于掩鼻走避,但实在不是令人舒服的气味。
洞窟内传出了风声,黑泽维持原姿势屏息聆听,这时,深处似乎有沙沙的声响。是人吗?黑泽出声了,&ldo;有人在吗?&rdo;
洞里只传来这句话的回声。黑泽附耳贴近孔隙,没听见任何声音。
&ldo;有人在吗?&rdo;他又喊了一次,这次话说得更慢、更清晰。
于是,洞里似乎传出拖着步子行走的细微声响,也像是无力的呻吟。还真有人啊!黑泽连忙凑上孔隙喊道:&ldo;喂!你是谁?&rdo;
在他推测,洞窟里的人不外乎两个人选。他敲门似地以拳头敲了敲岩壁表面平整的部分,然后更大声地喊:
&ldo;你是周造?还是山田?&rdo;
而几乎与此同时,黑泽察觉身后有人。说得更精确一点,他感觉到落在弯着腰的自己头上的气息、鞋子踏上泥土地的声响、以及将东西高举过头时仰腰的空气振动,黑泽登时往一旁侧身滚去。
下一瞬间,木棒挥下。黑泽仿佛使出柔道护身翻滚般倒在地上,抬头一看,眼前站着一名握着粗大木棒的男子,正圆睁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逃过木棒挥击的黑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