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山寺前的声浪过于强大,山寺偏院中寂静了三日的那张床上,总算有了一点动静。
昨夜三思反反复复烧了几阵,他一宿没睡,上午蜷在旁边的小榻上休息了一会儿。方才外头鸡飞狗跳了一阵,把他吵醒了,这会儿吃过了午饭,便端着水坐到床边,一手将三思的上半身微微托起来。
他觉得三思瘦了。
虽然不至于就剩一把骨头,可这么抱起来,感觉就是与先前活蹦乱跳的时候不同了。
脸也尖了些。
虞知行叹了口气,将碗送到她嘴边,缓缓倾斜。
昨天起,三思就能进些水和汤药了。昨晚她发烧时似被梦魇缠绕,一面发汗一面皱着眉头,梦中抽动时勾了一下虞知行一直拉着她的手指,把虞知行涨上来一半的瞌睡都勾跑了,可惜白高兴一场。如今她虽然尚未恢复意识,但已经是很大的好转。
水一点点地流进三思嘴里,虞知行的动作十分小心,认真地盯着她的嘴唇,因此没有注意到她垂在床边的手指又勾了一下。
虞知行往她口中倒了一点水,便赶紧将她嘴角流出来的水拭净,他的袖子还在她嘴边,忽然怔了一下。
他好像看见三思的眼皮动了一下。
等他再仔细看,却又似乎是错觉。
他把她嘴角的水渍擦干净了,继续拿起茶杯贴在了她的嘴上。
眼睫毛好像动了一下。
不是好像,是真的动了一下。
虞知行的视线凝在三思的眼睫上,发怔。
怀里的身躯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动了一下。
这回是真的了。
大约这喜悦太过隆重,虞知行的喜悦姗姗来迟,从方才出神起便一直往三思口中倒水的杯子没拿走,水漫了金山。他木讷地慢了半拍,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躺在他臂弯里的人便骤然咳嗽起来。
茶杯被打翻,**地泼了三思一脸。
虞知行赶紧跳起来给她擦脸,手忙脚乱极不协调,没留神又抻到了自己可怜的肋骨。他被这大喜过望冲昏了头脑,这辈子头一回体会到笨嘴拙舌:“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