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语含蓄又难掩认真:“同样的年纪我在上学,吴先生已经白手起家,霍当家更是十五岁就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作为学生我对你们只有敬佩,如果让我去评价事业有成的人,抱歉,我暂时还做不到。”
在怎么说霍三娘对她始终是褒奖多过冷嘲热讽。
怒火中烧都没有真正意义上迁怒她,所以,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好吗?
霍锦惜压抑着情绪与她对视。
心绪难平间,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九门刚成立,张启山希望自己离湘后其他几门能替他照看妹妹,所有人都以为她答应是看在九门之首的面子上,其实不是,她同意仅仅是因为得知茶楼事件的始末缘由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姑娘心生好感。
十多岁的年纪,有骨气又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可惜不姓霍。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难得发一次善心,却差点导致霍张两家决裂。
难能可贵的是,经历过那样的磨难她的眼睛依然清透见底。
意识到什么,霍锦惜倏然看向吴老狗。
他半转着身正在看越明珠,俊逸寡淡的眉眼渐渐变柔和,眉梢到眼角宛如春风拂过,眼底乍起的微澜也柔软温煦。
从未有过的专注温柔,不似聚会听旁人闲聊的从容闲适。
果然。霍锦惜心口刺了一下,精神恍惚。
记得二爷还未娶亲时,她常常偷溜进红家戏园后台见他,偶尔也会在镜子中看见自己脸上流露过类似的表情。
她闭了闭眼,等待轻柔而冰冷的情伤缓缓沉寂,霍家的女人绝不会为了男人失去理性。
霍锦惜冷静打量吴老狗,或许是爱而不得,或许是旁观者清,又或许是女人的直觉——他这回遇着对手了。
以前还奇怪陈皮这种没心肝的冷血动物也会动情?
他懂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现在破案了,陈皮阿四栽的不冤。
至于这条狗……
眼神中透出一丝嘲讽,只怕将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明明自己就是男人,还敢高估男人的定力。
他难道不懂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真以为自己生了张好皮囊就无往不利了。
她等着看吴老狗会落个什么下场。
揣着满怀汽水的齐铁嘴步履蹒跚,走一步看一步,十分小心翼翼。
遇见霍三娘他乐呵呵刚想打声招呼,还没张嘴就被对方眉眼间的霜雪冻住了。
霍锦惜冷淡擦肩而过。
齐铁嘴一愣,旋即明白肯定又是被吴老狗连累了。
没了故意找茬的人,氛围自然变好。
早些年狗五听过比刚刚霍三娘讽刺的那些还要不堪入耳的唾骂,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对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来说,多看一天日出,多看一天日落,已是难得的幸福。
唯独这会儿久违升起一丝难为情来。
狗五没文化归归没文化,涵养很好,微笑道:“霍当家说的没错,我不识字,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他认真注视越明珠,眼底闪烁着堪比湖泊的粼粼碎光,“以后你要是和我说起书里的内容,我大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说不定还会经常闹笑话,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前几次见面咱们也没出现过交流障碍啊。
越明珠不太懂他提这个的用意,下意识回应:“如果我说的话你听不懂,那一定是我表达有问题,哪有反过来介意你的道理?”
“况且人和人相处交流又不是为了分个高低……”
她遵从内心慢慢找回主动权,语气里带着点雀跃:“反正我认为见面是为了多见对方一面,也多见对方的世界一面。”
“如果吴先生愿意和我讲讲江湖的世面,让我多见见你的世界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