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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五虽说尚且年幼,可既然在京里已经单独挪进毓庆宫里居住了,那随驾到了避暑山庄来,就也没有再回到内廷随着母妃们一起居住的道理了。
故此小十五在避暑山庄里,也跟着其他几位皇子一起住阿哥所。
避暑山庄的阿哥所就在正殿楠木殿西侧,抬头向东就能看见楠木殿的殿顶,叫皇子们不由得浮想联翩。
也唯有小十五年幼,心下反倒是最安静的。
便是在避暑山庄,皇子们的功课也并未疏怠。在起驾赴木兰行围之前,皇子们还是按着规矩,每日进学。
永琪自是不愿与永璇交接,此时唯有四位皇子,他便也只能反倒与永璂时常在一处。
“我跟老八成婚后,都从阿哥所挪出来,有了单独的住处。今年你与老十一也都蒙皇阿玛指婚,按理也都该提前搬出来,预备新婚之事了。你怎地还跟小十五一起住毓庆宫呢?”
永璂有些尴尬,嘿嘿地笑了几声儿,“哦,不是还没到吉期呢么。等到了吉期,怕就能搬出来了。”
永琪耸了耸肩,“小十五还没满五生日,皇阿玛就这么早早下旨叫他住进毓庆宫。今年的事儿都是明摆着,你跟老十一今年都必定是要指婚的,成礼之后是必定都要挪出来的,那整个毓庆宫可就只是给小十五一个人居住了。”
永琪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就像毓庆宫在康熙年间,只给皇太子胤礽一人住的时候儿似的。”
这要是从前,只要一听见这样的话,永璂能立时就火冒三丈了。
谁叫他才是曾经的唯一的嫡皇子,若说有人能单独住毓庆宫,效仿当年康熙爷对皇太子胤礽的旧例,那也唯有他才有资格不是?
永琪噙着笑意,等着永璂发火儿呢。可是永琪也没想到,他这番话说完,竟如同一拳砸在棉花团上似的,永璂不但没暴跳如雷,甚至——连嘴上的不愿意都没有,反倒还有些瑟缩地笑。
“哦,可不是嘛,咱们都成婚了,阿哥所自然空了。那小十五自然是独住毓庆宫了。”
永琪不由得失望地挑眉,缓缓坐直。
他的感觉原来没出错,永璂当真变了。
从三月间,皇后被押送回宫,当着一众皇子和公主的面儿被锁进翊坤宫后殿起,永璂就变了。
没有了生母的倚仗,原本独一无二的嫡皇子的地位也变得尴尬和微妙起来,现实的残酷之下,永璂竟然当真如个自保的朱宫(变色龙)一般,性子随着周遭的变化而改变了。
而这会变色的“朱宫”啊,这名字本身岂不又可代指他们这些红墙之内生长的皇子们去?
永琪真是有些掩不住地失望,却不肯这样轻易放弃。
永琪便又缓缓道,“今年秋狝,我当真是有些不习惯。往年都是皇额娘随驾而来,咱们每日里都是去给皇额娘请安的……可是今年,忽然就变成了皇贵妃去。”
“皇贵妃俨然已经僭越,擅专中宫之位去……我们倒也罢了,终归不过是庶出的皇子。可是你呢,老十二,你都不替皇额娘争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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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为人子,却不能替自己的母亲争辩,永璂自己的心下也是难受的。
此时又被永琪戳到痛处,永璂不由得动了动嘴唇。
他何尝不想替额娘去争辩?可是——他不敢。
皇阿玛对皇额娘绝情的样子,从皇阿玛叫四额驸押送额娘回来那一日,他就已经亲眼都看见了。
倘若皇阿玛还对他有半点怜惜之心,皇阿玛就应该免了叫他到额娘宫里去亲眼看着那一切!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啊,那被挨个打了六十板子、血肉模糊的官女子,都是从小带着他长大的姑姑啊!
皇阿玛既然能狠心叫他也跟着去看去,那他心下就也明白皇阿玛对他的态度了。
额娘已经落到那般地步,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他若有半点行差踏错,必定有人对他趁机落井下石。皇阿玛又在气头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他。
所以他这时候儿,只能缩起头来,不能为母亲争辩半句,先求自保才行。
“争辩什么呢?”永璂尴尬地笑笑,“皇阿玛是天子,天子自有天子的道理,咱们遵旨就是,没什么好争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