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为一位夫人做菜,每一道菜我不用说出菜名,她只看一眼就能说出菜的用料,做法。有时,只闻一下,就知是不是菜做坏了,没有到最佳味道。我这一身引她为知已,以为她做菜为荣。”绝味仙迷离的眼睛已要渐失光彩,但还专注的看着妙含烟,一字一字的向外吐露着自已的心声,“在天庭里,我做得好坏无人赏识,他们全都修仙求道,不食五谷,不体人情,我孤单呀,每天陪我的只有手中的食材。我更寂寞,那冰冷的厨房根本就不懂我的好。”
妙含烟听他说得动情,不自觉的流下了一滴泪来:“下世莫强求,其实你在人界的话,会一个甲天下的极品大厨的。”
“只可惜,从你出生到现在从未吃过我做的菜。”绝味仙慢慢将手放在驭天剑上,嘴角淡淡的一丝笑,眼睛里蓄满了悲伤,自言自语道,“夫人,她长得很可爱,眼睛最像你。”
绝味仙最后一句说得没头没脑,妙含烟更是一头雾水,陆天齐此刻却拨剑而出,魔厨魂飞魄散,身体化为一捧金沙落在他的仙菜上,混为一体,埋在了这荒原之上。
布千叟觉察到了什么,凑近到妙含烟的跟前,瞪着老眼盯了一会儿:“眼睛真的像一个人,以前怎么不觉得。”
莫语之也有样学样,慢慢的靠近了一些,碍于陆天齐在妙含烟的身边,只能伸长脖子,瞅着她的眼睛。
妙含烟被盯得不好意思,将蒙在脸上的纱巾一把扯下来,吼道:“有什么好瞧的,人的眼睛长得像,是件很容易的事。”
“笨蛋,有谁比我的眼睛还要杰出的吗?”莫语之一直蒙面,除了眼睛,五官根本看不到。
妙含烟蹦到他面前盯着瞧了半天,一直盯得他也面热起来,才笑笑的离开,绕到陆天齐身边,抬着凝望着他的眼睛:“师父的琥珀色眼睛独一无二,没有人能跟他比。”
陆天齐的心思还在想着绝味仙的最后一句话,此此刻被妙含烟盯着看自已的眼睛,又一通火辣的点评,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热:“含烟,七魔护法除掉一个,另外六人必会隐藏得更深,你要小心,不可离开为师半步。”
妙含烟心神一紧,这魔厨修为不是最好的,可杀人诱人的方法让人无法抵挡,若不是布千叟曾经吃过他的亏,莫语之与师父的修为均在他之上,今天恐怕自已就栽在这人的手上了。可是在他死前的那一刻,提到自已长得像一个夫人,不知是何缘故。本想多味几句,陆天齐驭天剑一拔,他已魔魂尽散,再无回天之力了。
“师父成魔之人,真的不能再导入正途吗?”妙含烟初涉六界之事时,只凭心情做事,莽撞直冲,最后伤人累已。自这次出来后自已不但仙身已固,修为更是又提升一层,她知道这全是陆天齐一路相扶不离不弃的结果。如今再涉六界事时,她开始重新思量为何仙会入魔界,难道除了杀戮就再无别的选择了吗?
莫语之冷冷道:“你如何救他?你救得了他么?”
妙含烟气呼呼将面纱重新蒙上,大眼一瞪:“杀吧,除了杀还是杀。”
“含烟,你可记得尘封道长?”陆天齐看着地上的金沙说道。
“当然记得,尘封道长,为救我而死。”妙含烟眼前浮现出尘封道长死前的惨状,心里被揪了一下,那次是她第一次全内真气暴走,强冲结界。
“她曾是魔界的歌姬。”陆天齐轻轻说起这段封了多年的事。
妙含烟第一次听闻原来小小的海会观居然是魔界的人当掌门,“这怎么可能,仙界会允许她成为掌门。”
“她离开魔界近百年,布千叟被抓后,她就离开魔界,去了海会观里。不问六界事,唯独愿意舍自已而保你。”
陆天齐此话一出,莫语之莫名的紧张起来,他看着陆天齐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怎么六界里有这等事。”
“那魔音娘子莺歌跟她什么关系?”妙含烟联想着魔音娘子也是歌声动人,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她就是歌姬燕舞,魔音娘子的妹妹。”布千叟似笑非笑的看向陆天齐,“又一个求爱不成,遁入空门的伤心人。”
陆天齐正色道:“她算是一心脱离魔界的人,可是一直以来六界事她都很难融入进来。含烟,有些事一旦错,就很难回头。重新来过时,要经过一番痛彻心扉的劫难。”
莫语之沉默了一下,原来他一直以为魔界的燕舞已死,没想到居然加入了仙界,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只是默默的死在了一个小小的海会观里。自已多年前曾受她所托,只是那里陆天齐已是仙界领袖,不能如她所愿,完成她的心愿,心中一直挂着这件事。
“陆天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莫语之狭长的湖兰色眼睛里闪着不满,显然他更希望早点知道燕舞的消息。
陆天齐将手一摊,一枚粉红色的玉脂戒指就在掌心之中,他看了看说道:“这是尘封道长的遗物。”
莫语之拿起看了一阵,心道,自已终究是对不住她的:“我没资格收下。”
“没说给你,她的大弟子一直想传给含烟。”陆天齐将戒指收在了怀中,“马道长一直以为尘封道长师出仙界,其实她并不懂她的师父。魔界的人一生被魔念牵制,想入正途就得放下旧念,这戒指就是她的旧念,何需再传下去呢。”
陆天齐说完将戒指向空中一抛,长袖飞舞如虹,小小的粉色戒指随着黄沙长埋于金沙黄浪之中。
妙含烟看着那枚戒指心中生出一抹惆怅,陆天齐仙衣飘然,出手就将这带着百年情感之物弃在这荒原之中,他是真的对情感对欲念,看得通透澄明之极了。莫语之还不敢面对的事情,他处理得果决而彻底,一点也不顾念旧情。她想是不是有朝一日,自已也会如那枚相思百年的戒指一般,被抛得远远的弃之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