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点头:“明白。”
他再次将手按在控制台凹槽上,但这次,不再是被动接收信息,而是主动将意识沉入星云熔炉,然后小心翼翼地,通过琉璃右臂作为媒介,向那颗平衡核心发出了一道极其微弱的、请求“连接”与“感悟”的意念。
核心的搏动微微一滞。
随即,一道比之前柔和百倍、细小如发丝的三色光流,从核心中分离出来,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向卢卡斯的右臂,最终融入其中。
“呃!”卢卡斯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震。
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席卷全身。那不是痛苦,也不是力量的充盈,而是一种……绝对的“正确”与“和谐”。仿佛他体内所有冲突的能量,在这一刻都找到了最完美的共鸣频率,运行轨迹变得无比流畅自然。星云熔炉的运转效率瞬间提升,那缕熵能的刺痛感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圆融自如的控制感。
他的意识仿佛也随着这股平衡之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对规则的理解变得更加清晰、透彻。他甚至能模糊地“内视”到自己能量体系的细微结构,以及如何更精妙地调整它们。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那缕光丝便悄然断开,回归核心。
卢卡斯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三色光芒一闪而逝。他轻轻握拳,感受到体内力量如潮水般涌动,却温顺无比。那条琉璃右臂,此刻晶莹剔透,内部能量流转如画,稳定得不可思议。
“成功了……”他低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喜悦。
然而,就在他成功引导核心之力,对自身平衡的理解和控制力大大增强的瞬间——
“咔嚓……轰隆!”
整个球形空间,不,是整个环形回廊,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某个维持了亿万年的稳定状态被打破了。
平衡核心的光芒变得明灭不定,搏动开始出现紊乱的迹象!
控制台上,投射出一幅巨大的、急剧闪烁的星图——正是星骸古战场及周边星域的影像。只见影像中,代表熵增侵蚀的暗红色区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尤其是世界树所在的区域,暗红色已经浓得发黑,并且……正在向着回廊的方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加速涌来!
卢卡斯脸色大变:“不好!我引导核心力量,可能产生了某种波动,被外面的熵增现象感知到了!或者说,回廊的平衡被我的行为暂时扰动,露出了破绽!”
“警告:高浓度规则崩坏现象接近。防御系统能量水平下降。建议立即撤离。”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在空间中回荡,这是回廊基础系统最后的自动化警报。
幽蓝通道的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能量爆炸的巨响——显然是外面的防御正被快速突破。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艾莉森急道,时砂之瞳已经看到未来几秒内,汹涌的熵增浪潮将吞没这里的可怕画面。
卢卡斯看了一眼那颗开始不稳定的平衡核心,又看了一眼控制台上闪烁的星图,一咬牙:“走!”
两人毫不犹豫,转身冲向来的通道,将观察者文明的最终遗产和那令人窒息的宇宙秘密,暂时留在了身后。而更大的危机,已经如同海啸般,扑向了这座刚刚为他们揭开一线生机的古老回廊。他们的脚步,必须更快了。
卢卡斯和艾莉森沿着来时的幽蓝坡道向上疾冲。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冰冷的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小的碎屑从头顶簌簌落下。身后球形空间方向传来的能量咆哮声越来越近,夹杂着令人心悸的规则崩解特有的、类似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
“再快一点!”艾莉森喊道,她的时砂之瞳不断预判着前方通道可能发生的结构坍塌,时而加速两人身周的时间流,在千钧一发之际穿过即将被落石封堵的区域。
卢卡斯紧随其后,新近稳定的琉璃右臂此刻成了破开障碍的利器。偶尔有巨大的结构体拦路,他不再需要费力躲避,右臂一挥,灰白色的熵能刃闪过,便将其切割开来,断口处呈现出被规则力量强行“终结”的平滑痕迹。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确实今非昔比,但这种如臂指使的感觉,却无法带来丝毫轻松,因为身后的毁灭浪潮速度更快!
当他们终于冲回环形回廊的主大厅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心头一沉。
大厅不再静谧。顶部原本如极光般流淌的规则流光变得狂暴而混乱,如同受惊的蛇群胡乱扭动,不时有流光炸裂,化作四散的能量碎屑。地面剧烈起伏,那些矗立的方尖碑和操作台东倒西歪,不少已经断裂,露出内部复杂的能量导管,噼啪作响地喷射着危险的电弧。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金属烧焦的气味。
最糟糕的是入口处——那层曾经隔绝外界混乱的“水膜”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扭曲、扩大的暗红色漩涡。透过漩涡,能看到外面星骸古战场的景象:破碎的星辰残骸正被无形的力量碾磨成最基本的粒子,然后被染上那不祥的暗红色,如同溃烂的伤口在不断蔓延。更加令人不安的是,漩涡深处,似乎有某种庞大无比的阴影正在凝聚,散发出比普通熵增兽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终结”意念。
“出口被堵死了,而且有‘大家伙’要进来!”艾莉森脸色发白,时间感知中,整个回廊的“存在时间”正在飞速流逝,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卢卡斯目光锐利地扫视混乱的大厅。星舟还停在原处,但一层暗淡的能量护盾自主激活,在混乱的能量冲击下摇摇欲坠。直接驾驶星舟冲向那个暗红漩涡,无异于自杀。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大厅中央那个原本悬浮着星沙模型的平台。此刻,平台上的光芒已经熄灭,但平台本身的结构似乎还保持着基本的完整。一段来自观察者文明知识库的信息闪过脑海:这种大型规则平衡节点,通常设有紧急脱离机制,以防核心失控或外部入侵时,能让重要人员或数据快速转移。
“去中央平台!”卢卡斯当机立断,一把拉住艾莉森,在剧烈颠簸的地面上朝着大厅中央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