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鸢望出去,这一眼讶然。
道路前方的旁侧,宋静慈几人正等在那里。还有几个妃嫔,身形隐在花丛后,有些惴惴的。
谢令鸢被画裳扶着,下了马车,尹婕妤走上前,笑了笑,行了一礼:“我们姊妹来送送你。此行山高路远,望一路平安。”
刘婕妤方婕妤等人也附声:“抱朴堂是皇家道院,娘娘不必忧心的。”
“那里离长安不算远,日后总会回来的……”
在一片安慰声中,宋静慈走上前。她没有说话,灵慧的双眸却已经告诉了谢令鸢——祸兮福依,望君珍重。她将一个荷包放在谢令鸢手里:“此乃钱昭仪所赠,收下了吧。”
谢令鸢接过,里面似乎是银锭,不禁惊讶——钱昭仪也舍得这般大方了?
虽然银钱而已,对后宫妃嫔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当下多是铜钱铁钱,银锭极少,是很值钱了。
宋静慈见她惊讶,微微一笑:“大概这样,她才不至于内疚。”内疚德妃被逐出宫,她却连相送都不敢冒头。
谢令鸢轻轻一叹,旋即笑道:“这没什么。”正要告辞,忽又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几人回头看去,竟是武明贞。她大步如风,走到谢令鸢面前站定。想了想,她迈出一步,张开了双臂——
诶?诶?
谢令鸢木愣愣地跟着伸手,与她来了一个诡异的拥抱。
几位婕妤一脸震惊。
以拥抱始,以拥抱结。
这一次两人没再比谁力气大,互相勒得喘不过气差点窒息。
松开彼此后,武明贞拍了拍谢令鸢的肩膀,她本就比谢令鸢高,颇有点语重心长的架势:“放宽心,外面更好。”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她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识过那么多天地,她知道。
谢令鸢抿嘴一笑:“嗯,我也知道。”因为她曾经也走过很多地方,她知道。
别的妃嫔若被遣出宫,大概会觉得失了依靠而害怕,她却不会。
见她豁达,武明贞便也不再废话。“贵妃托我带句话——望你安好,她等你回来。她自己不知道怎么说。”武明贞说着,觉得好笑似的,对身后的宫人示意,那宫人上前,托着个小匣子:“此乃丽妃所赠,你也收着吧。”
见武明贞眉眼间似乎有点嫌弃的模样,谢令鸢接过匣子,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无言以对。
居然是……宫中上好的面脂头油……丽妃这是怕她出宫没有好东西用吗?
时辰已经过了一刻,宫人催促道:“德妃娘娘,过时候了。”
谢令鸢这才收了她们送来的银钱物件,退了两步,走到车边。卯时初的天光十分和睦,柔柔的,恰似这心情——这近一年的所为,终究不是镜花水月,人心是那样的,待谁好过,总会留下痕迹。
她并没有失败,她们也惦念着她。
算是安慰了吧。
。
远处,何贵妃站在宫道上,望着谢令鸢上了马车——也是第一次,不知如何面对,唯有托人寄语。却终究又不甘心,忍不住想亲自来,结果还是未走上前。
马车的影子渐行渐远,宫门再度缓缓阖上。
何贵妃听得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贵妃娘娘,怎的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
都不用回头,想也知道是丽妃。何贵妃正满腹惆怅呢,闻言回头,施施然一笑:“本宫爱面子,不想带宫人,不似有人脸皮厚,招招摇摇的。丽妃有何贵见?”
“……”郑妙妍哑然,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何贵妃居然亲口埋汰自己也埋汰她,真是变天了,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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