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笙有父有母,肉|体凡胎,可是他却从未被这样全身心依赖般的眼神注视过,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满满当当都是他怔愣的脸。
他沉默一会,只能咬下一口,又重新捏着?少年的鼻子,让小孩吃。
小孩撅了撅嘴,咬了一口,那一口小小的,像是一个幼崽,然后又推了回去?,身体力行地践行着?“一起?吃”的话。
宋白笙无奈,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一起?吃完了一个包子。
宋白笙自小刻薄寡恩,铁石心肠,他没有正常人类的感情?,是个嗜血的疯子,脸若潘安,心如蛇蝎,从底子里就是发烂发臭的,除了皮囊,谁还愿意靠近他这样的怪物?
可是那个一起?吃完的包子就那么闯入他那黑心烂肺中,把他的五脏六腑,七情?六欲搅和?得一团糟,心脏心脏的某块位置塌陷下去?,心软得一塌糊涂。
“小鬼,你要认我做哥哥么?”
宋白笙这辈子没品尝过亲情?,他在?父母那里只须臾短暂地尝过一点爱,可是那不是对一个人的爱,他忽然捡到这么个软乎乎热腾腾的小生命,也生出一点无所适从感。
糯米团子颠颠地在?他怀里蠕动了一下,暖洋洋的温度从小孩身上传来,干净澄澈不掺杂一丝杂质。
小孩歪了歪头,宋白笙心口一热,便刮了刮小孩的鼻子,笑着?说各种?好处,光明正大地“诱拐”小孩,“做了哥哥,自然就要保护弟弟。免你苦,免你忧,免你颠沛流离。”
“护你一生平安,一世无忧。”
糯米团子说:“那你是不是会一直牵着?我的手,永远不放开?”
宋白笙笑了笑,他笑的时候胸膛震动,震得小孩耳朵麻麻的,懒声笑道:“是。”
“好哦。”
男孩笑弯了眼睛,伸出小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晃着?说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然以后……不相见。”
他们小拇指相互牵在?一起?,大拇指上翻,双双印在?一起?,仿佛盖了一个戳。
宋白笙踉跄了一下,他没站稳,差点跪倒在?地,神情?呆滞,眼角微微抽搐,失去?对面部?表情?的控制能力。
谢纾……是他的弟弟。
怎么可能?那个少年怎么会是他的弟弟,他的弟弟那么乖,那么温顺,谢纾浑身是刺,动不动就要咬他一口,怎么可能……
“不,不对。”他摇了摇头,窒息得快说不出话,“我弟弟早就死了,我亲手摸到他冷下去?的身体,我当年抱着?他,跪在?昆仑面前?,求救。可是昆仑……”
“他怎么会是我弟弟呢,他……”
他眼前?忽然闪现少年眼角的那粒红痣,如遭雷击,浑身一震,再也说不出话来。
“昆仑前?任掌门谢棠生虚伪至极,利益至上,自私自利。可是贺兰缺——夫人却不是那样的人。”
沈乘舟微微沉默了一下,“她当年救了一个孩子,她救起?来时,那个男孩的心脏已经停止了,但她还是把他带回了昆仑。”
“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奇迹般地,那名死去?的男孩活了下来。”
宋白笙疯狂摇头,“不,不可能。你想骗我,沈乘舟,就因为我刚刚烧了你的婚书??”
他冷笑一声,“你在?报复我,所以在?胡编是不是?”
他骤然怒吼出声,“是不是!!!”
沈乘舟披头散发,他狼狈不堪地跪坐在?地上,额头汩汩地流着?血,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他一双眼睛通红,“你这样,与我有何区别。”
“自欺欺人,自以为是,只想要逃避……做一个懦夫。”
宋白笙脑袋一瞬间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锤中,他胃部?抽搐,似乎连灵魂都要呕出来。
有个声音在?他心底淡淡响起?:“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谢纾的容貌与你弟弟如此相似,你难道真?的不会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