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江万顷,天?空阴沉,风雨咆哮,无数雨滴从万里之上的高空而降,冰冷而狠厉地拍打在少年?惨白的脸上,江水上泛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残破的红纸灯笼在屋檐上被狂风吹得打转,簌簌作响。
红衣少年如同一只狼狈不堪的流浪猫,浑身湿透,如一朵破碎的浮萍飘于水面?,他一双空洞而木然的眼就那么?抬起来?,看?着苍穹,脸上是奇异的微笑。
谢纾望着那灰扑扑没有一丝色彩的天?空,忽然觉得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果然没错。
自己确实蠢得一无是处。
就是很?傻,就是很?笨。
到现?在,他是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了。
系统看?着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不知为何,系统中的程序一片紊乱,“哔哔”的警告声不停地在祂耳畔尖叫,可祂一时半会,不知道那些警告声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只是看?着少年?眼前的模样?,就像人看?见痛苦的事情心?脏会疼痛一样?,祂那由?冰冷代码组织而成的程序就忍不住报错。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为什?么?呢?人的心?脏不是一块没有疼痛神经的肉么??祂连这样?的一块肉都没有,可为什?么?忽然间觉得窒息,这样?难受?
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少年?以前经历过比这更痛苦,更难捱的事,可为什?么?……祂到现?在,看?着少年?宛若一片破碎的浮萍,却笑得这样?开怀时,却会觉得难以忍受?
系统一时间茫然不已。
谢纾已然一人踟蹰独行上百年?,那么?漫长的光阴,将他蹉跎成这般模样?——那么?祂又何尝不是一直看?着少年?这般踟躇独行呢?
再冰冷的石头都能被时间冲刷成泥,再冷的极地寒冰捂久了都能融化成水——那祂呢?
有种如雾的情感在祂紊乱的系统中萦绕不散,像是一直笔直向前的轨道忽然劈叉,前途未卜,迷雾重重,祂自诞生起,便没有人的情感,可这一刻,忽然间却品到了一丝如苦茶般的苦涩。
那时祂还不知道,原来?天?道之?上,还有最为不可捉摸的命运。
祂就那么?脱口而出:“……谢纾。”
这是祂第一次叫这人的名字,恍惚间,耳畔那警报声似乎更大了一些,少年?歪了歪头,“什?么??”
天?道系统莫名怵谢纾此?时的模样?,少年?眼睛黝黑,透不出一丝光彩,像是一块纯黑的石落入深渊中,连涟漪也无法窥见丝毫。
祂声音有些发紧,不知为何,突然就抖露出了本不该,也不能说的未来?,他道:“猩红病……又要爆发了。”
此?话一出,一人一系统之?间都安静了片刻。
那本不该是祂该说出的话,也不能在此?刻说出来?。
然而或许是少年?湿漉漉地如死尸一般安安静静地漂浮在江面?上,任由?雨水摧残的模样?太过凄凉,太过冷清,那股寂静而绝望的孤独也感染了祂,生蛆般腐蚀着祂本来?已经运行了千年?的程序,把祂的轨迹搅乱得一团糟。
祂影响着谢纾,谢纾何尝又不影响着祂呢?那抹烈烈如火的红色,随着百年?的时间浸泡,已经将祂染上了少年?的颜色,如烈火般,在祂的灵魂中狂啸不止。
【警告……警告!!!检测产生病毒代码,开启防火墙程序……第一道防火墙失败……】
【开启第二?道防火墙程序……第二?道防火墙失败……】
像是有人在冰封千里的雪原上放了一把火,那火肆虐咆哮着,冲垮层层阻拦在它面?前的铜墙铁壁,程序如高温下熔化的铁,不断地被剥离,融化,露出隐藏在最里面?的核心?。
【第三道防火墙失败……第四道防火墙失败……第五道……第九道防火墙失败!】
【开启销毁程序……销毁失败……&%*¥#@*&%*¥#@*&……】
【……错误!】
【错误!!!】
满屏的红色字幕铺天?盖地,系统看?不清那些字眼,只知道耳畔的警告声快刺破祂的耳膜——如果祂有耳膜的话,可那一片混乱中,祂却依然听见了少年?异常清晰的声音。
祂就像沙漠中忽见清泉的旅人,在这一刻,少年?的声音清冽如雪,在祂布满【错误】的风暴中显得微不可及、却异常清晰,祂下意识地,居然以一种近乎是虔诚、如饥似渴的迫切去听清风暴中少年?的话语,竟是已然忘记了祂作为天?道系统,本该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少年?沉默了一会,嗤笑一声,“是么?。”
他忽然一个暴起,脚尖在水上一踏,踏出了三尺涟漪,涟漪层层叠叠,不断扩散,他就那么?立在江河中央,红衣在昏暗的天?地间,仿若唯一的颜色,烈烈如火,要将这天?地间燃烧殆尽。
他缓慢地掀起眼皮,露出一双黑得不见一丝杂质的双眸,眼尾的红痣随着他一笑,微微上扬,在他的眼尾揉出一片妖异的红。
猩红病又要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一次,他杀了一城的人。
那这一次,他又要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