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修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言语吓坏了,为数不多的头发都要飞起来,屁滚尿流地跑到沈乘舟耳边劝道:“大师兄,这是昆仑掌门之子?谢纾,您不认得?啦?!”
沈乘舟目光冷淡地瞥了谢纾一眼,冷冷地下了判语:“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谢纾有些茫然,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大师兄眼里对自?己?的厌恶,可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可……他们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讨厌自?己?吗?
“你不记得?我了?”他不安地抓紧自?己?的衣角,忽然出声,怔怔道:“师兄,我们一同长大,你之前还在百惊崖救过?我,我们……我们还吵了一架,师兄……”
沈乘舟皱眉,眼神陌生地看着谢纾,缓慢道:“在我印象中,并无此事。”
“那?,你还记得?那?盒桂花糕吗?你还记得?我们上课的时候,我最喜欢在你旁边做什么吗?你还记得?我有一次受伤,你替我上药,你还记得?……”
谢纾颠三倒四,绞尽脑汁地回忆他们两人的共同回忆,语无伦次。他表情空白一片,只是不断地询问,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然而?沈乘舟看着他,吐字清晰,宛如千钧重锤砸在谢纾心头。
“不记得?。”
“……”谢纾呆住了,“怎么会呢?那?、那?你还记得?我娘……贺兰缺吗?”
说到这里,沈乘舟神色才稍微缓和一点,点了点头,“记得?,夫人收养我长大,待我很好?,我一直很感激。”
谢纾又问了他好?几个?问题,身旁的医修听得?越发心惊胆战,赶忙阻拦下谢纾,“公子?,大师兄可能是先前执行任务摔坏了脑子?,记忆有些混乱,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他都记得?别的人……”谢纾呆呆的,“为什么偏偏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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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露出一双蒙着雾气的眼睛,眼眶红得?跟兔子?似地,喃喃道:“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怪我对你不好?,怪我没有早一点发现你的心意,怪我践踏了你吗?
沈乘舟大病初愈,此时只觉得?头疼欲裂,谢纾这等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向来是他最厌恶的人,听到他与谢纾曾经还是同桌,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谢纾伸手,想要触碰他时,他忙不迭往旁退了一步,那?表情,仿佛在嫌谢纾脏。
谢纾被他的表情刺痛,往后?踉跄了几步,手指上的血滴滴答答顺着他指尖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摊。他失落道:“怎么会不记得?呢……明明上一次是好?好?的啊……怎么会不记得?……”
那?他们现在,不就?是陌生人吗?
他觉得?有些委屈,可是也不敢发火。他再也不能向以?前那?样任性妄为,可是,也接受不了大师兄看向他的目光薄凉而?无情,甚至还有厌恶。
因此他撞开门扉,不顾医修在身后?惊愕的呼喊,落荒而?逃。
他现在能感觉到脚很疼了,好?像有碎石子?扎了进去。没忍住,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来,掉了两颗,可是他只能用?衣袖胡乱地擦着脸,吸了吸鼻子?。
不哭,不哭。可能只是像医修说的,忽然间忘了,过?几天他会想起来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找父亲,说魔教的事,这才是最重要的,是是不要哭。
他装作有人安慰自?己?,拼命给自?己?加油打气。夜深露重,他一路往山上跑,终于看到了谢棠生。
他的生父站在一地落花里,这个?点了,居然还在练剑。
谢棠生这辈子?,最看重“名”与“利”,他修炼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单纯是为了自?己?能够把他人踩在脚下,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觉。
为此,即使是闭关数年,对妻子?不管不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一心求道,渴望飞升,名垂千古,与其是一个?修仙之人,不如说更适合当商人。
因此当他看到自?己?那?不成器、在外抹黑自?己?名声的儿子?出现时,第一反应是不耐烦,“怎么了?”
他上下扫视谢纾一眼,目光长久地在儿子?白皙染着血的脚踝停顿。谢纾的脚踝纤细,骨骼伶仃,指甲像是涂抹了层豆蔻,此时在鲜血和月光的映照下,宛若上好?的玉石工艺品,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抓在手里把玩。
他收回目光,对自?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谢纾的行为感到厌恶,但他把这归咎于谢纾,“大半夜的,不好?好?穿鞋到处跑是做什么?我是这样教你做事的?”
谢纾脚趾情不自?禁地扣了扣,他低下头,谢棠生以?为他会跟从前一般呛声,可是这个?时候,这往常全身是刺的小刺猬居然只是低声软软地道:“……对不起,父亲。”
谢棠生一顿。他扭过?头来,拧着眉,“你吃错药了?”
谢纾抬起头,露出眼尾的嫣红,谢棠生眉头拧得?更紧,“又哭了?”
他没问谢纾为什么哭,是不是在哪里受了委屈,而?是斥责道:“你多大了,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哪里像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