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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第1页）

虞景明走出了虞宅，装佯便装佯吧，维持一个表面也是一种礼节。

……

门外长街上，正是吃早饭的时候，老王头的茶档几张桌子，几条长凳，坐的密密实实的几层吃客。大家边吃边闲聊。

&ldo;爱珍，听说你家老二跟虞三姑娘的亲事订下来啦，什么时候吃订亲酒呀?&rdo;嘉佳从菜场回来，看着爱珍正在老王头的茶档打开水，便笑嘻嘻的问道。

边上翠婶边忙活着给人端茶，也插话说：&ldo;哟，这就订下了?&rdo;又说：&ldo;是该订下来，省得闲言碎语的。&rdo;

&ldo;你耳朵倒长，也就有这打算，不过具体还不得戴谦和三姑娘自己做主。&rdo;爱珍笑笑。虽说家里是说定了，但没到成亲那一天，话都不能说死。

&ldo;可不，现在洋学校里的学生讲究自由恋爱。&rdo;几个女人便凑堆说笑。

&ldo;老王家的，来盘茴香豆。&rdo;茶档上，老潢依然占着靠墙边的一个位置，这会儿冲着翠婶道。

&ldo;好咧……&rdo;翠婶应着老潢的话，转身拿盘子去装茴香豆。

老潢便又逗他的鸟，鸟笼就挂在他顶上横着的一根竹杆了，那鸟笼是竹子做的，那竹色沁着褐红，两根小叶紫檀的跳杆一上一下错落的架在笼子中间，这笼子有些年份了，紫檀的颜色已近变的油墨，唯有晨光映在上面时，才有看到流光一样的紫红，那只叫老潢宝贝的不得了的绣眼鸟站在跳杆，应和铜钱甩进铁皮盒的声音，绣眼鸟&ldo;锵锵……&rdo;的大叫，这一口竟连叫了二十五声。

&ldo;哟，老潢，时局不对了，若是搁前些年，你这鸟拿到南京鸟市跟人斗斗，就凭这一口绝活儿，当得个&ldo;鸟王&rdo;称号。&rdo;李大夫背着药箱正准备去药店坐堂，听得绣眼鸟这一口叫，啧啧的说。

&ldo;那可不……&rdo;老潢颇为得意。

&ldo;鸟王……嘿嘿，这名号不要也罢。&rdo;卞维武今天难得的脱掉了他那一身巡捕服，穿了一件半旧的棉袄，两手笼在袖子里，蹲在老潢对面的凳子上，手里还夹着一根过滤嘴的洋烟，好象是叫雪茄的东西，卞维武没觉得这东西味道有多好，反而挺呛，但如今他心里不痛快，呛的眼泪鼻涕出来的时候，有一丝痛快。

&ldo;关你什么事，去，一碗羊杂汤。&rdo;老潢瞪眼，抬脚踢了踢卞维武蹲着的凳子，这小子没出息。三姑娘订亲就订亲呗，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小子一大早一幅丧气的表情，他看着气。

&ldo;没钱。&rdo;卞老二不理老潢，重重的抽了一口雪茄，就咳了起来。

&ldo;混账小子，你吃的起这洋烟，没钱给我买羊杂汤，我打不死你。&rdo;老潢瞪起眼，抄起一条长凳。

&ldo;别，你这老家伙狠。&rdo;卞维武呛的眼泪出来，一挥手：&ldo;王叔，大碗的羊杂汤。&rdo;说着，又嘀咕一句：&ldo;撑不死这老家伙。&rdo;

老王头笑呵呵的端了一小碗的羊杂汤：&ldo;大碗的吃不掉，浪费。&rdo;

卞老二撇撇嘴，蹲在那里，继续抽着雪茄，继续咳。

虞景明从虞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卞老二嘴里叨着那雪茄，眼眶红红的，想着卞老二对三妹只怕是真上心了。

&ldo;维武，维武……&rdo;虞宅的侧门边，虞景祺坐在墙脚线上，小花踱着步子很悠闲的走来走去，夏至一手扶着虞景祺，却伸长脖子正朝这边叫。

&ldo;哦，夏至啊，什么事体?&rdo;卞老二回过神来，冲着夏至抬抬下巴头问。

&ldo;上回你弄来的牛奶粉和麦乳精还有没有?&rdo;夏至问。

&ldo;这会儿没了，过段时间应该会到一批，到了我通知你哈。&rdo;卞维武挥挥手。心里却嘀咕，其实这一批的货早该到了，可利德商贸那边却一直没消息，哪天要去催催。

&ldo;好的，记得，一定要给我留啊。&rdo;夏至着紧的说，又看着一边的虞景明笑笑，然后牵着虞景祺从侧门回了虞宅。小花直接从院墙里跳了进去。

&ldo;夏至上回买的牛奶粉和麦乳精是从维武这里弄的啊，挺不错的，维武这路子可是越来越野了。&rdo;红梅笑笑的跟虞景明说。

&ldo;他的路子多是董帮办搭的线，如今董帮办在江海关被威尔排挤的厉害，维武这些路子还不一定能不能保住。&rdo;虞景明想了想说。

&ldo;那倒是。&rdo;红梅点头，董帮办在江海关的形势非常不好。

&ldo;呵，能的啊，现在连牛奶粉，麦乳精这种东西都能弄到手了……&rdo;老潢咧着嘴，又冷笑一声：&ldo;董帮办那里你小心一点，别到时被卖了还在帮他数钱。&rdo;

&ldo;被卖了我也认了。&rdo;卞维武不服气的瞪着老潢，又说：&ldo;老潢，人这一辈子，总有些东西能让人不顾一切的去搏的吧，我做不来大哥那样，心中喜欢，却只站在远处淡看风云，然后守着蜗居，看庭前花开花落，任时光消逝……&rdo;卞维武说。

老潢咧咧嘴，好一会儿说：&ldo;你到底不懂你大哥……&rdo;

虞景明同意老潢这句话，卞先生那人也是让人不易看懂的。

&ldo;卖报，卖报……最新消息，六灶乡渔民起事，荣兴商团被围困在渔业公会里……卖报……卖报啦，最新消息……&rdo;这时，卖报的小童挥舞还带着浓重油墨香的报纸一路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