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小姐去后街了,也该回来了。&rdo;小桃依着楼梯扶手说着,却又指着润生:&ldo;你怎么把辫子剪了?&rdo;
&ldo;四马路那边大家都剪呢,剪了才好呀,我那根辫子卖了四块大洋呢。&rdo;润生得意洋洋,接着又说:&ldo;买我那根辫子的是衙门电报厅的一个小长官,那小长官学个时髦把辫子剪了,这回南方那事件暴发后,各地衙门都在查革命党,听说凡是剪了辫子的都要盘问一翻,那小长官怕保不住位置,就买了我那根辫子绑在瓜皮帽子里装样。&rdo;
&ldo;那这样你还敢剪哪?你晓不晓得这里是老城厢呀?小心衙门的差爷把你当革命党抓了去……&rdo;小桃瞪着眼跺脚,一脸担心的道。
&ldo;没事,边上就是小西门,真有差爷来盘问,我一转身就出了小西门,看他们哪里抓人去。&rdo;润生毫不担心,早就想好了退路。
&ldo;呵,朝廷现在也就是个扎破的皮球,四处漏气,以为真的是买根辫子绑在帽子里那样就能粉饰太平呀……&rdo;润生又一脸不屑着说,然后又垂眉答眼的一幅讨好样的跟小桃道:&ldo;要不是掂着小桃,我也要去报名参加敢死队了。&rdo;
自商团联盟立旗之后,就一直在招团员,而自黄花岗事体传来,又有进步人士组建敢死队,效义士之勇,以慷慨赴死之精神明志,是谓敢死。
一时之间,泸上青年,不拘政府文员,商铺跑堂,又或是青年学生,甚至一些经商的小老板都纷纷报名。
&ldo;要死呀,你参不参加敢死队跟我有什么关系?&rdo;小桃没想到润生扯到她身上,那脸蛋红朴朴的,用劲的跺了跺肢,拿眼瞪了润生一记,又四周看看,生怕叫人听了去,回过脸小桃又埋汰润生:&ldo;别拿我当挡箭牌,我看你是丢不下马上就要到手的四马路分店二掌柜的职位。&rdo;
昨夜里,三姑娘自荐四马路分店掌柜,然后推荐润生做二掌柜,这事体今天一早,四马路那边就行到消息了的。
&ldo;天地良心,真是舍不得小桃你。&rdo;润生叫起屈来,又压低声音问:&ldo;小桃,你说大小姐提我做四马路分店的二掌柜是不是要我盯着三姑娘那边……&rdo;
&ldo;你说呢?&rdo;小桃同样压低声音,一幅这还用问的口气。
虞景明恰好踏上楼梯,两人低低的话语虽不甚清晰,但从只言片语中也晓得小桃和润生两个在嘀咕什么。
&ldo;别瞎琢磨,你在四马路分店做了三年的学徒,一年的伙计,我又带了你近一年,我花这些心思,难不成就是要给自己找个耳目吗?二掌柜该当做的事体,担的责任不要我再教你了吧?踏踏实实的做好你该做的事体就够了。&rdo;
虞景明站在楼梯中间,有些没好气的说,这两个有些自作聪明。
小桃伸伸舌头:&ldo;我去给大小姐准备早餐。&rdo;说完,丢下润生,一溜小跑的进了小厨房。
背后说小话叫大小姐抓住,润生有些尴尬,但从大小姐的话里也听得出对他的重视,这会儿便也一脸正色,虚心的点头:&ldo;大小姐,我晓得了,定踏踏实实的做事。&rdo;润生说完,又想起他过来的原因,又说:&ldo;大小姐,陶记那边借着开业酬宾的机会降价促销了,麻师傅做的桂花糕比我们这边每斤要便宜一毛。&rdo;润生说着又耸耸鼻尖哼哼,现在粮价一直在涨,虞记去年因为特殊原因,本着薄利多销,糕点的价格一直没涨。因此,虞记桂花糕的价格本就比别家的价格低,如今麻师傅一到陶记,陶记那边的价格又在虞记价格的基础上降一毛。如此,陶记可以说几乎就是赚钱买个吆喝了,陶记这摆明了是要跟虞记玩价格战了。
当然了,陶记那边的目的本就是赚个人气。
但虞记这边就有些亏不起了。
&ldo;嗯,晓得了,先看看两天的销量再说。&rdo;虞景明道,玩价格战从来就没有赢家,这不是她的经营之道。
&ldo;好,那我回四马路了。&rdo;润生告辞,虞景明倚在梯楼顶的栏杆边沉吟,不用等这两天的销量,虞景明心里也晓得,虞记桂花糕这两天大约是难卖了。
虞景明想着虞陶之争的事体,耳边却飘来三妹气急败坏的声音。
&ldo;你傻呀,我二姐要同意,你不晓得劝呀,哪有成亲当天,就让姨娘进门的,我二姐那人是软塌塌的性子,你就不能拦着?&rdo;二楼的西边走廊,明月拄在墙边躲躲闪闪的,三姑娘一脸气急败坏的拧着她的胳膊埋怨。
&ldo;当时情形,除了让那个女人进门也没法子啦,姑爷叫人灌醉了酒人事不省,那个女人自己找人抬了轿子就拄在后门,引得许多人看戏,荣老爷和荣大奶奶也说了,去年虞荣两家叫人看了一场大戏,难不成今年还要再叫上海人看一场大戏不成。再说了,玫瑰同姑爷的事体在上海也是人尽皆知的,就算今儿个不进,过段时间也是要进门的,二姑娘说,又何苦打肿脸充胖子呢,也就让那人上女人进门了……&rdo;明月叫三姑娘拧的生疼,不由叫起来道,却又不敢躲开,只得苦巴着一张脸叫屈。
&ldo;叫这么响干什么?你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rdo;三姑娘又气的跺脚,又抬头朝虞景明这边望望,正好看到虞景明就站在楼梯口看着她,三姑娘的脸色更阴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