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夫跟着说道:“我们目前有很多普通刑事案件占用过多人力,马上移交给公共安全局。希望赵部长能下狠心,从严从快处理社会治安问题。”
主动向中央靠拢果然是要压担子的,赵秉钧心中大喜,神情却严肃,“在下一向服从中央,今日和乱党划清界限,绝不与之再有半点瓜葛。”
周青峰抬手看表,时间是深夜。他沉声问道:“‘一贯道’的人员掌握多少?能不能现在就去抓?”
“‘一贯道’的人行踪隐秘,分坛众多,抓一个容易打草惊蛇。其“道首”路中一非常警觉,发现不对就会跑。
最好的办法是尽快撬开路中节的嘴,让她说出其哥哥和八大弟子的下落,搜出各家分坛的地址和名录。
倒是袁大帅那些军政执法处的人好抓。他们习惯结交富商官员,很少躲躲藏藏。其侦探长郝占一昨日相约,我知道其住处,正好进行逮捕。”
有个带路党就是方便。
周青峰随即对叶若夫说道:“你继续审讯路中节,重点解决‘一贯道’,必要时候打电话给国防部调部队进城,控制火车站之类交通要点。”
转首,他又对赵秉钧道:“今晚辛苦赵局长一下,我现在就跟你去抓郝占一,希望别让他跑了。”
赵秉钧神情一凛,拍胸脯道:“周特使放心,绝对不会。如今我心向中央,舍小义而就大义,郝占一在帝都就是聋子和瞎子。”
这反水反的干脆,等于直说袁世凯在帝都最大的耳目便是自己。
此刻风雪夜,受命来京的郝占一就住在东城区的史家胡同,距离内务部没多远。寒风从胡同小巷吹过,刮起呼呼的动静。
史家胡同建筑整齐,房屋较好,多为大宅院,居住条件较好。郝占一住在胡同51号,深夜未睡,在书房的油灯前来回踱步。
段祺瑞等军阀想单飞外放,袁世凯为之气急败坏。他满以为中央政府还需要自己这个“军政买办”,没想到却被弃如敝履。
陆军六个主力师眼看就被拆分,袁世凯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郝占一的使命就是来串联捣乱,只是到了帝都却发现情况跟自己所想不是一回事。
“圣光”团队两千多人,自觉数量太少不够用,可仅仅小半人员就把帝都政府内主要官职给占了。
像赵秉钧这种按理说是袁世凯的铁杆心腹,应该掌管全国警务系统,现在却只能在内务部担任一个局长。
几日间,郝占一联系了梁士诒、杨度、张勋等不少人。可除了像张勋这种脑子不太清楚的之外,愿意当场表态支持袁大帅回京的愣是没几个。
这其中掌握警务的赵秉钧尤为关键,郝占一枯坐屋内,分析来分析去,总是安慰自己——袁大帅对赵有大恩,赵不应该反水吧?
只是等到夜里自鸣钟瞧了十二响,郝占一忽然想到,“要说有大恩,难道袁大帅对段祺瑞、冯国璋等人的恩情小?可他们说走还不是走了?”
郝占一顿觉惊悚,“要遭!中央到底势大,赵秉钧若是投靠过去也是理所应当。他可是对袁系人马知根知底,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刹那间,郝占一就待不住了,只觉危险靠近,想转移住址。可不等他确定要去何处,胡同外传来狗叫。没一会有人敲门,操着山东口音喊道:“郝兄在么?”
大门的铁环敲的哐哐响,叫人心烦。
宅院里雇的仆人起来去门口问是谁,见郝占一房间亮着灯,又到窗外说门外有人自称是“道德慈善会”的朋友,特来拜访。
道德慈善会?不就是“一贯道”的那帮妖人么?故意编个好听的名儿招摇撞骗。他们还自称是“崇华堂”“佑国道”“孔孟圣道”呢。
郝占一从屋内出来,手里握着枪,隔着门问道:“外面是那条线上的并肩子?在家敬的那座菩萨?”
外面的人压低声音,“我是白阳初祖他老人家名下,敬的是弥勒菩萨。”
“白阳初祖”是“一贯道”的路中一给自己脸上贴金,命令教徒给自己上的尊号。他自称是弥勒菩萨化身,降临世间保佑众生。
能报这名号表示外面的人是路中一亲自渡化的弟子。
这1910年没电话,照片也不普及,不熟悉的人之间联络只能靠些黑话切口。郝占一听门外的人应答都对得上,于是打开门栓,放外人进来。
胡同巷道上站着个黑影,身材矮小,獐头鼠目的。他现身就低语道:“是郝兄吗?事情不妙,我家老姑奶奶被官府爪牙给抓了。
道首爷爷急的要派人去救,已经聚了几十条枪,百十号人。只是到现在还不确定老姑奶奶被关在何处?你有赵秉钧赵老爷的关系,还请帮忙问问。”
郝占一听着吓一跳,暗想:“你们这些鬼魅好大胆子,真当自己有三头六臂啊?这关头要去劫狱,送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