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遇河点头:“对。”
第一次见面,秋焰就看到这人胃疼得差点死过去,原来病根在这。
利宁,温遇河刚刚提到利宁,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在秋焰面前提及这个名字,秋焰想问点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跟利宁相关的一切都让他产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莫可名状,难以言说。
但还是忍不住,他问道:“利宁……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竟然就关心起了温遇河的感情问题,这明明跟他的工作无关,他可以关心温遇河的一切,但之前的感情问题并不在他的工作范畴内。
温遇河也没料到秋焰会这么问,但他此刻也做不出什么吃惊的表情,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对,很好。”
“好到……你可以为他放弃自己的下半生?”
秋焰说完这话才觉得极为不妥,利宁的案子明显有隐情,温遇河已经证实了从一开始就是有人针对他而不是利宁,要不是他这么孤勇地坚持到现在,也不会有这个“证实”。
他在做一个他坚信的,对的事情,面对一桩有疑问的刑事案件,秋焰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么情绪化的提问来消解这么严肃的一件事。
果然,温遇河摇摇头:“这件事不关乎我自己,只关乎真相。”
秋焰默然。
点滴瓶中的药水不急不慢地滴着,秋焰看了会,有些怔怔地,待回过神来后,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认识温遇河以来,他最“真诚”的时刻。
以往油盐不进的一块顽石和钢板,今天难得将表象揭开,对他袒露赤诚。
温遇河讲了父母,讲了自己的经历,甚至还提到利宁,这些,都是他以往对秋焰绝对屏蔽的一面。
秋焰不知道这跟他这个“救命恩人”的身份终于被揭穿有没有关,但他偏向于认为,在这层身份揭晓之后,温遇河短暂地可以把他视为“自己人”。
值得欣慰吗?
秋焰心中一半欣慰,一半微涩。
他说:“其实,那年救了你之后,派出所的人很快过来把你们送去医院,我后来还去医院找过你们,但没找见人,再后来,有时候想起这件事,就会想,不知道那个救起来的小孩儿现在怎么样了。”
温遇河有点不满秋焰口中的“小孩儿”这个名词,他年纪比秋焰小,但阅历所致,看秋焰总觉得他才是个小孩儿,于是再开口又带了点玩世不恭:“你说你……做了一件事就能惦记这么久,谁要跟你发生点什么关联可太惨了,能被你唠叨一辈子。”
秋焰被说笑了:“我有这么唐僧么?”
温遇河也翘了嘴角,没说是,但下半张脸满脸写着“是”。
秋焰莫名很喜欢现在的氛围,忍不住乘胜追击:“温遇河,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上次我喝醉了酒,你说你知道一个谁都不会相信的真相,那是什么?”
他也没把握温遇河就一定会告诉他,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丝温遇河会告诉他的可能,此时此刻,应该是最接近这个可能的时机了。
但温遇河沉默。
秋焰想了想,说:“昨天送季颜老师回去的时候,她也说了同样的话,她说她相信你,温遇河,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查到了什么,但我想说,其实我也相信你。”
温遇河缓缓开口:“季老师帮过我,你看她现在遭遇了什么。”
“秋焰,没有人能帮我,我查到的东西微不足道,甚至连敌人在哪里都不清楚。”
温遇河心中也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不知道秋焰为什么相信他,就因为骤然知道了眼前这个假释犯还有层身份,是他多年救起来的落水小孩?因为这么点不相干的“前缘”,就认定自己不是个坏人?
这人真的好单纯啊,温遇河想,这么单纯的人,又何必卷入他已经一团乱麻似的人生里来呢。
然而秋焰已经开始了他自己的分析:“到现在你都没有推翻当时你在法庭上的猜测,你说绑匪一开始的目标是你而不是利宁,以及,你说利宁身体里有被性侵的痕迹,你怀疑性侵他的人并不是公开承认的绑匪?……既然你没有推翻,那么我假设这两点都是你已经验证过的事实,那么,你已经知道了杀死利宁的真凶?”
分析到这里,秋焰也陷入震惊中,如果是这样,那两年前的那起绑票案,真的要翻案重审了!
然而温遇河淡淡地说:“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那么厉害,我不知道谁是真凶。”
“但是,”他终于对秋焰承认:“我的确查到一些东西,杀死利宁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