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爷行若无事,笑道:&ldo;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江湖人大半都这么以为,我总不能把他们全都杀了?何况那些宵小之辈,又有谁敢到我面前出言不逊?&rdo;
李萼华嗤道:&ldo;你这是掩耳盗铃。&rdo;
梁御风朗声道:&ldo;我就是我。问心无愧,何惧流言三千?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只会在暗处搬弄口舌,根本无需挂怀。&rdo;
李萼华睇着他,忽然道:&ldo;你如何看待李陵将军?&rdo;
梁御风一怔:&ldo;有关李陵将军之功过,千古争论不休。小子哪有资格去评判他?&rdo;
李萼华执意道:&ldo;你说来听听!&rdo;
梁御风想了想,答道:&ldo;我只是想,比起死后便无从得知的声名,李将军最痛惜的定然是自己无辜被戮的三族亲友……&rdo;
李萼华冷笑:&ldo;这倒未必见得。这些自诩为大英雄大豪杰的男人,比起家中的妻儿老小,只怕更顾惜自己的声名吧!所谓大丈夫自当青史留名,不是吗?&rdo;
她这话和先前嘲讽鸳鸯刀叶周宏的话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梁御风摇头道:&ldo;别的男人怎么想我不好说。至少我爹曾说过,他救不了全天下,只想救眼前人!&rdo;
李萼华怔了怔,半晌,才淡淡道:&ldo;是吗?&rdo;
梁御风道:&ldo;所以他跻身宗师境界后,也只是尽力护持咱们沧浪城这一岛一地而已。&rdo;
自古大丈夫建功立业,史书汗青留名又如何?
哪怕名垂千古,终不过一抔黄土!
江湖风雨,众口铄金,不过浮云罢了。人活一世,哪能被那点世俗虚名所左右?
悯弱摧强真丈夫!
遥想沧浪主人当年的风采,李萼华一时之间,也不由心驰神往。
她嘴上却不肯承认,只道:&ldo;他倒是洒脱。&rdo;
梁御风道:&ldo;那倒也不是。&rdo;
李萼华不由睁大了眼:&ldo;嗯?&rdo;
梁少爷摊手道:&ldo;我爹年轻时满腔愤懑,毁庙灭佛,里面很有一些无辜受累的……他说了,自己做过的事绝不会不认,所以被骂两句不算什么!&rdo;
每个人做过的事,走过的路,必将留下印迹。
没人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李萼华闻言,忽然沉默了。
她深深凝视着梁御风,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道:&ldo;不错。这么说来,其实李陵将军也是如此。&rdo;
她的语声低沉下去,近乎呓语,微不可闻:&ldo;换了是……又何尝不是……&rdo;
竹林间,两人仍在缠斗。
妙可言得意一笑,娇声道:&ldo;石公子,须知抽刀断水水更流,比水流更难以斩断的,是情丝!你的剑,断不了我的情丝……&rdo;
笑声未绝,她再度掠出,看似向左忽而向右,纵横来去之间不时变幻方向。这苦竹林间,乱枝斜生,地形对她天然有利。
石桐宇身法虽快,追在她身后出剑,却同时要避让悬在半空中的情丝,动作难免慢了一拍,一时竟然追她不上。
两人在苦竹林间穿匝数圈,所在的空地间渐渐布满了交织错乱的丝线!
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犹如蛛网一般……
那张网逐渐成形,留给石桐宇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小,追击路线越来越少,身法不免更加迟滞了。
两人这番竹林间的追逐太明显,连那几个赌场派来的看客都发现了妙可言动作有异,似是结出了一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