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阴云遮月。
漠北骑兵在南下后的第一次冲锋。
重甲踏地,马尾绑了树枝,横向排开,没有人举火把,筒子楼上的守卫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响,大地震颤,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看不清有多少人,听声势黑压压的鳞甲不计其数,如巨龙携天雷降世,毁天灭地。
值守筒楼的探哨是连兵籍都没有的所兵,从没见过这样骇人的阵仗,捏着火折子的手汗湿了火把,抖得像筛糠一样,好容易手下的干草见着了火星,一支火箭随即呼啸而至。
轰——!
火借风势,瞬间燃起滔天烈焰。
哨兵借着这一瞬间的火光,壮着胆子向下望去。
黑压压的阴影猎猎而至,老哨兵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不是没见过江北的府兵冲锋,在一马平川的地势上,总督的亲卫也冲不出这样横扫八方的气势,除非……是漠北铁甲。
漠北铁甲人马皆负重甲,斑驳的面具下,像地狱冲出的恶鬼,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气,杀意凛然地在暗夜中横扫而来。
冲锋的骑兵转瞬即至,整个筒楼都被震得摇摇欲坠。
他连汗也顾不上擦,拼命地拽着那个吓到腿软,瘫在角落里的小探哨往下跑。
下一刻,筒楼轰然倒塌。
守备军仓皇着从睡梦中出来应战,骑兵横队冲过门岗,急促的马蹄速度分毫未减,兵不血刃,只靠重甲冲锋的威势将守备军撞得人仰马翻。
为首的小将挥刀大喊:“伏低不杀——!”
中锋首队径直撞开了身后粮仓的大门,随后冲进来的两翼就地散开,有条不紊地依次冲进广通仓的粮窖。
广通仓——江北第一粮仓,猝不及防地遭遇了建仓以来的首次突袭。
守备提督的心跳得快要炸开,年前江北遭灾,存粮赈了大半,年后又逢清田,城里的府兵几乎要搬空了储备的米粮,谁也不知道他守得就是个空壳。
骑兵带着马尾上的树枝,磕着粮窖的台阶飞跃而下,破船也有三分钉,地上的面粉谷壳抛洒至空中,树枝带起无数扬尘。
窖仓立时烟云翻滚,面粉糊地人睁不开眼。
骑兵一跃而出,反手齐齐朝空仓射出火箭。
棉絮浸满热油,燃着飞射而出。
骑兵重甲毫不恋战,一击即返。似一阵席卷的狂风,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在守备军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顺势冲出了谷仓。
火箭擦过粮仓里飞扬的面粉,火势席卷裹挟着烟尘,火光冲天而起。
轰隆——!
整个大地都在爆炸的巨响声中颤抖。
粮窖接二连三地在身后炸开,窖仓瞬间分崩离析,整个夜空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江北城外三大粮仓也遭了同样的火袭,铁甲军在夜色的掩饰下,如入无人之境,在粮仓中踏起烟尘,燃着的面粉在空荡荡的窖仓里蔓延燃烧,几乎是眨眼功夫,就引燃了比火炮威势更猛烈的爆炸。
轮番的爆炸,点亮了通州城的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