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见他忧心忡忡,忍不住问:&ldo;陛下,听说淮北的奴隶造反?现在情况如何了?&rdo;对于外事,她当然并非一无所知。李奕等人,会准时从外界传回来消息,稍微重要的事情,都会禀报她知道。弘文帝长叹一声,不告诉她,原也是不希望她担心。潜意识里,她这样花间林里,带着儿子悠游自在,做一个幸福轻松的女人,不是挺好么?心都操碎了,何必呢?但是,当她问了,他便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全把当前的情况讲得一清二楚。芳菲仔细地听,很是心惊。这些年,北国的奴隶几乎每年都有造反,但都是小规模的,还不至于动摇帝国的根本。如今,淮北匪首葛强率领八十万奴隶造反,现在,群臣束手无策。大家都想不出什么良方,如果放任事情扩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席卷开来,岂不是动摇北国的根本?正文3380亲密的危险6要知道,历朝历代,都是农民起义,最终把前朝推翻的。弘文帝叹道:&ldo;那些文武大臣们,关键时刻出不了什么主意。朕思来想去,决定御驾亲征。&rdo;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所以,才坚决地要来一趟北武当,先见见妻儿,问候平安,才好安心地上路厮杀。芳菲摇头:&ldo;陛下,万万不可。&rdo;&ldo;为何不可?拓跋家族的皇帝,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御驾亲征的,纵然是父皇,也是一生戎马,从没有养尊处优的时候。他们行,当然朕也行,可不能辱没了列祖列宗的颜面,也不能让祖宗的基业,毁在朕的手里。&rdo;当然,还得给儿子留一个太平盛世,而不是把烂摊子推给他,让他今后去面对处理,小国寡民,束手无策。芳菲只是摇头,御驾亲征,当然鼓舞士气,可是,那最好是用于对付外敌。而这次情况,完全不同。造反的奴隶,都是自己的国民,吃不饱,穿不暖,地位比畜生还低,迫於无奈,才铤而走险。如今,治标不治本,国家不思量如何解放他们,改善他们的处境,反倒去御驾亲征,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或者道义,没一样能占到。凭什么给你取胜?这样纵然胜利了一次,下一次呢?难道一次次地把人民杀光?统治者的威风,本来就来自万万人之上。如果,那万万人都没了,就你几爷子,还有什么可玩的?&ldo;芳菲,你是担心我?&rdo;心里是抱了期望的,但是,同时,又是一种男人的自负和自尊:&ldo;芳菲,你放心,我虽然不如父皇那么多南征北战的经验,但是,也绝非是不识挽弓的软脚虾,你不必担心!&rdo;弘文帝见她一再摇头,就问:&ldo;芳菲,你有什么看法?&rdo;芳菲反问他:&ldo;陛下,你有没有认真看过李奕那份建议?&rdo;正文3381亲密的危险7就是关于土地改革的建议。弘文帝坦率道:&ldo;这建议我倒看了两三次,也觉得很有些道理。前两年乙浑当政,我根本不可能推行这么大的法令,而这一两年,我倒是多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每每一提出来,鲜卑大臣们,都剧烈反对。我左右权衡,若是强行推行,只怕动摇国之根本,所以,不敢贸然下手。&rdo;芳菲何尝不知?在每一次大的变革之前,必然有大的背景。大家都知道,土地改革,有利于国家利益。但是,那肯定不利于鲜卑大贵族的利益,近百年来,他们已经使唤惯了成千上万的仆役,只留一点口粮,便当牲口一般地驱使,创造大量财富供他们挥霍。一旦解放了奴隶,国家的赋税增加了,他们的收益就减少了。他们当然要坚决地抵制。芳菲甚至不用多想,借口永远是老一套,无非是祖宗家法,天下是鲜卑人打下来的,鲜卑人天生就该享福就该高人一等之类的。要让他们主动同意变法,真不啻于是虎口拔牙。这一次的奴隶造反,处理好了,未尝不是一个契机。&ldo;芳菲,明日议政,你和我一起参加,好么?&rdo;她盯着弘文帝的目光,想从他眼里看出多少的真意。&ldo;芳菲,你知道,我从未真正避忌过你。从来没有!&rdo;那是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一个女人,生生死死,牵牵绊绊,自己的一切,几乎都是和她联系在一起的。如何的负气,如何的为难,如何的嘲讽,如何的吵闹……却从未真正的猜忌,离心离德。对她的信任,当然胜过所有的大臣。更何况,彼时,如此的亲近‐‐她是自己儿子的母亲,这世界上,血脉相连的唯一之人了。芳菲终于点头。本着一颗母亲的心,儿子的路,她也希望今后是一帆风顺,而非坎坎坷坷。正文3382亲密的危险8本着一颗母亲的心,儿子的路,她也希望今后是一帆风顺,而非坎坎坷坷。如果弘文帝今生只得这一个儿子,除了自己,谁还能帮他呢?他看到她点头。心里豁然开朗,一如吃了一剂大补药,精神好了一百倍,站起来,几乎要搂着她,狠狠地亲一下。但是,终究还是不敢,笑眯眯的:&ldo;芳菲,明日见。你和宏儿晚安。&rdo;出去的时候,脚步那么轻快,北武当的月光,明媚地洒在他的龙袍上。他步履轻盈,几乎如幼稚的少年一般,要蹦蹦跳跳起来。两名太监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不明白早上还愁眉苦脸的弘文帝,到了晚上,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健康,精神,仿佛吃下了什么灵丹妙药。亲密的危险9自从上一次芳菲火殉先帝未遂,又计除乙浑之后,大家对她,已经产生了一种心理上的尊崇和敬畏,赫然超脱于一般女人之上。现在,弘文帝都开口了,而且在位了,又只是旁听,倒也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尤其是一帮子汉臣,乙浑除掉之后,无不指望冯太后出来,对弘文帝施加强大的影响,真正改变北国的政治格局,不料,期望越高,失望越大,那之后,冯太后迅速沉寂,没有任何的音讯,到得后来,便整日带一个小孩子,形如一般妇人。她已经是汉人文臣的唯一一点指望了,她都如此,其他人还有什么办法?现在,终于见她站出来,而且是弘文帝亲自请了,以如此隆重的方式,无不欣喜热狂。弘文帝开口:&ldo;各位爱卿,你们有什么办法退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