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怀疑什么?”段存厚的眼中露出凝重的神色。
“我怀疑这根本就是天魔的圈套。”连锋断然道:“很可能是天魔想要引诱中原高手来袭而布的局。”
所有人的呼吸都有一刹那的停顿。欧阳夕照和令狐遥互望了一眼,一言不发。段存厚的脸上一阵焦躁不安,也没有说话。就在这时,他的耳中突然响起了另一个时隐时现,微弱难寻的呼吸声,似乎相当急促,他习练内功多年,立刻判断出来这是难关将破的征兆。
“天魔果然在这里!”段存厚,令狐遥,欧阳夕照同声道。这时,天山五老也听到那第二个呼吸之声,性子最急的夸父追日剑名家阮汉霆一声断喝,双手同时一翻,四道亮如白昼,疾如流星的厉电,宛如晴天霹雳,结结实实地击中了石门,坚硬的石门碎成一地细密的石粉。随着一连串的吐气之声,天山五老,欧阳夕照,段存厚还有紧跟其后的倚剑公子连锋同时跃起,八道身影宛如八只猛虎,八条神龙,剑光如雪,掌风如雷,纷纷向洞内招呼。
“呔!”随着一声仿佛要将众人的耳膜撕裂的恐怖长啸,昆仑洞内响起了一阵阵宛如炸雷般的空气破裂之声,仿佛无数炮仗在壁壁卜卜地作响。
站在洞外的中原高手焦急万分地拥在洞前,想要进去帮手,但是洞内寒气翻腾,宛如惊涛骇浪,根本不容人插手。就在几息之间,一连串的惨呼声幽幽传来,接着,八条身影一个接着一个倒跌回洞外。
夸父追日剑名家,天山第四长老阮汉霆宛如喝醉酒一般,在地上摇摇晃晃地打了三个转,身子忽然从中间炸开,化成了一片惨烈而恐怖的血雾。第三长老孟天魂,跪坐在地上,他的背后衣衫四分五裂,一块肌肉高高隆起呈掌形,浑身的肌肤已经化为了铁青色。第五长老碧斩搏手中的短剑碎成了齑粉,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第六长老费天极的细长佩剑断成两节,一条左臂齐肩而断。欧阳夕照,段存厚,连锋,令狐遥仿佛约好了一般,同时狂喷出一口黑血。
天山弟子和关中剑派弟子同时呆住了。眼前的这八个人,可以说是中原武林中精华之聚,不要说一代名侠段存厚,落日神剑欧阳夕照和天山大长老令狐遥是如何出类拔萃了。只说天山其他四长老和天下第一公子连锋,那都是可以横行江湖,无人可挡的超级高手。如今这八个高手联手对敌,都无法挡得住天魔的一击,如何不叫人惊愕。
因为气劲相击而拔起的重重烟尘仍然在洞内缭绕,整个昆仑洞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响。
良久,段存厚才从地上摇摇摆摆地爬起来,厉声道:“天魔,好功夫。”
洞内发出一阵平和而冷漠的笑声,充满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嘲弄和不屑,无情,妖异,却有一丝无法抗拒的魔力,令人忍不住想要继续听他说话。
“段存厚,我万万没有想到,跟了我三十年的矬神,居然是你。”洞内的声音柔和而平静,没有一丝戾气。
“你把他杀了,然后装扮了他二十年,真难为了你。”
段存厚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但是随即又化为苦涩:“但是你还是算到我们会来。”
“不错。中原人喜好用间,我猜到周围可能有内奸,所以才定下一计。”那个声音又道。
“你根本没有在练功!”段存厚愤然道。
“错了,我的确在练功,而且练的是天魔九重劫中的第九重。”那个声音似乎笑了一下。
“不过,我练功从来不怕人打扰。”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这就是魔功的好处。练功在于破而后立,每一重魔功的修成,都要靠其他高手的鲜血祭奠。所以,我便散出消息,说我练功到了紧要关头。你这个卧底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必会广邀同道前来绞杀于我。”洞内烟尘中的天魔缓缓道:“那么,我就可以在身体最巅峰的时刻除去中原顶尖的高手,还能找到练成魔功的祭礼,一举两得。这几个人很不错,我的九重劫已成。”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昆仑洞内所有的中原豪杰都感到一股惨然的寒意。
“你牺牲你的教众来诱我上钩?”段存厚怒然道。
“他们都是我的忠心教众,他们愿意为我死。”天魔悠然道:“火焰教真正精英的驻地在一个你想也想不到的地方。也许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不过那时候,已经太晚了。现在,你们可以看看外面。”
令狐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在最外层洞口把守的几个轻年弟子使了个眼色,这几个弟子飞快地窜出洞外。
这时,段存厚突然暴喝一声:“大家快走,我断后!”说罢,一个飞身再次冲进了洞。“段大侠!”欧阳夕照,令狐遥,连锋随后跟了进去。身受重伤的费天极和碧斩搏互望了一眼,同时一点头,从地上随手捡起把长剑,冲了进去。
一阵激烈的兵刃交击传来,接着一连串的怒喝接连响起,天山三长老首先飞跌了出来,然后是连锋,欧阳夕照,段存厚。几个人嘴角都溢着鲜血,神色狰狞可怖。
这时,探路的天山弟子已经飞快地赶了回来,他们大声道:“不好了,暗道外聚集了成千的黑衣教众,他们把昆仑洞团团围住了。”
段存厚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我让你们先走,为何不听?莫非我离开中原二十年,说的话已经没分量了?快走!”
欧阳夕照和令狐遥满脸悲愤地看了洞内一眼,同时怒喝道:“关中剑派听令!”
“天山剑派听令!”欧阳夕照看了看连锋,道:“小伙子,带着他们冲下山,记着保住命!”
“但是!”连锋还要说话,段存厚厉声怒道:“给我滚!”
连锋狠狠一咬牙,猛地一挥剑,道:“所有人跟我走!”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洞外。
段存厚,欧阳夕照,令狐遥稳稳地站在洞前,死守着洞内的出口,等着天魔的出击。碧斩搏和费天极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是最终无力做到,他们死死地盯着洞内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洞外的厮杀声震天动地,不知道有多少条鲜活的生命在死亡线上挣扎奋斗。刀破风的声音呜咽阴森,剑刺的声音尖锐如竹哨,还有枪,还有棍,还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武器,他们疯狂地互相撞击着,挣扎着寻找人类的血肉。弓弦的响声尤其让人胆战心惊,宛如春季天边涌动的霹雳,一声声仿佛要敲进人的心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时划破苍穹,有突厥人的,也有中原人的。还有用不同语言呐喊出来的杀声,悲壮而奇异。
渐渐的,厮杀声渐渐低沉了下来,突厥人的声音开始惊讶而慌乱。“中原人逃走了!”他们纷纷大声地呼喊着。“怎么追?”有人大声问道。“追不上!他们跑得像草原上的兔子,各个方向都有。”
段存厚的脸上露出笑容,他转过头,对欧阳夕照道:“那个小伙子叫连锋?”
欧阳夕照点了点头:“顾天涯的弟子。很不错。”
令狐遥欣慰地叹了口气:“有了他,我们可以放心地死在这里了。”伏在地上的碧斩搏和费天极都露出一丝微笑。他们已经将最后的真气逼入了奇经八脉。那是天山派一门同归于尽的功夫,叫做八脉焚天,借助将奇经八脉的振断的一瞬间,将体内的潜能一次性的释放出来,汇聚在剑上,这一剑将会使天地失色,万物低头。
五个人惺惺相惜地互望了最后一眼,同时提聚起毕生的功力,只等那决死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