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未微微蹙眉:“陛下同臣抓唐如风之时,封锁了六坊,整个中州都听见了风声,现在已过去数日有余……”
按谍讯这一行当的规矩来说,刺杀失败被抓活口,为避免官府顺藤摸瓜查出更多干系,似这等经手的地方都应被暂时弃用。沈玥管着狼牙数百号人,这样浅显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沈玥笑了笑:“所以,即便是我们现在去查这地方,也很可能会一无所获。只是眼下,仲父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萧亦然默不作声。
沈玥“啪”一声展开翠玉折扇,横在身前,优雅地转过身,指向西南方位的一出暗门。
“仲父,这边请。”
*
老余茶楼。
锦衣冠带,手持明晃晃玉扇的小公子走在前头,身后的三个随从身姿挺拔,瞧着一个比一个凶狠,腰上别的都是长刀利剑,在一众短褂布衣的普通茶客里显得格外扎眼,小二当即将这一行四人恭恭敬敬地请到了楼上的雅间。
雅间里视野开阔,正对着楼下的戏台,能将底下的大厅瞧的一清二楚。
大厅里来喝茶歇脚的多是些做活的苦力,坐没坐相,踩着凳子吵闹喧嚣,像是要掀了房顶,吵得萧亦然捏紧了眉心,头痛欲裂。
沈玥招手唤来小二,扔了一锭银子下去,点了段评书。
打从台子侧边上来个蒙着面的姑娘,场子里才静了下来。
那姑娘瞧着身形单薄瘦弱,惊堂木啪地一拍,声音似铿锵战鼓,带着些许风沙肆虐后的沧桑粗粝,开口便是刀光剑影,瞬间将人拉回至那年战火纷飞的疆场厮杀。
“话说当年,先帝在位,漠北萧家一门三将,将北境三关守得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然小人作怪,勾结鞑挞,出卖军情。一夜之间,天门关大战惨败,萧二将军及其麾下八万铁甲军战死。鞑挞就地毁尸焚城,烈焰焚天三月不熄,此后十年寸草不生。
卫国公遣其庶三子南下中州,讨要说法。先帝御旨赐婚谢二姑娘与萧三,以此抵萧二将军一命。
同年七月,鞑挞再度南攻,来势汹汹。萧家长子双腿尽断,雁南失守,卫国公悲痛难当、中箭落马。
至此,萧家三将一死一伤一残,北境沦陷在即。
七月半,鬼门大开,萧三娶亲,东宫来贺,血溅婚仪,火烧萧宅,熯天炽地。萧三携东宫幼子出逃中州,于围追堵截中单骑走千里,北上驰援。
鞑挞弃天门八万铁甲军残肢于沧云关前,坑中浇火油,可汗鬼赤纵马弯弓,射火箭。
萧家庶三,寂寂无名,千里奔袭,孤身纵马,冲出沧云。
以一人之身直面鞑挞十万铁骑,手持萧二爷生前之银枪,一枪挑落鬼赤火箭,竖大雍军旗于万人坑前。
正所谓血染沧云守国门,孤肝义胆挽乾坤。
军旗,不倒。”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爱这段评书,这也是我头铁写这本文的初衷。
一个满门忠烈的少年将军,在最蓬勃炽热的年纪,焚于一场滔天烈火。他从火海之中带出来一个小拖油瓶,奔袭千里,毅然决然地扛起军旗,力挽大厦于将倾。
此后十年,军旗一直未倒,少年将军却再也没有走出来。
……
但——这是个充满爱和希望的故事!枯木总会逢春,死灰也可复燃。好在当年那个含着他的手指,躲在他怀里的小拖油瓶长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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