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淼率先出声应下:“河运水利是我姜家所长,两州水师的船只也是闽南船厂所供,若陛下意欲重开河道,此举利民利国,功在万民,浪里淘沙义不容辞。”
“好!”
沈玥冲身后的内监一偏头,朗声道:“姜姑娘此忠心肝胆,着——即刻请正殿翰林院编修记录在册,来日运河得通,封诰命,昭告天下。”
内监匆匆退下。
不多时,旋即捧上奏拟一封,上呈天子,下告黎民,姜氏之女,正五品诰命。
小皇帝言出令行。
从商贾到勋爵,世家走了百年的路,就在盏茶功夫,平步青云。
偏殿灯火莹莹,皆落向谢嘉澍。
他施施然捋着花白的胡须:“陛下天恩,吾等自当感念。然此事干系甚大,不知陛下可否容我回去与族人商议?”
沈玥十分诚恳地点点头:“自然可以。谢当家想回去同谁商议,商议多久都可以。”
他话锋一转,言辞间便多了几分不容拒绝的凌厉。
“谢家当尽管考虑,但船还是要借,水路朕也要开。这是利国利民的双赢之举,朕绝不会妥协半分。”
沈玥言语铿锵,抬手令下。
一干内侍自帐外抬出一顶十八人抬的轿撵。
这顶漆红大轿前带隔间,后有卧居,极尽奢华,曾属于二品中书省参知政事王彦,也是武扬王在秋狝之乱里,第一个砍下的人头。
行路座驾,不过工具尔,可用之,亦可废之。
谢嘉澍多年老江湖,自然明了小皇帝的深意。
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宫宴不欢而散。
少倾,宫人回禀,谢嘉澍命人抬着轿撵回府,自己则一路跟在后头,走回去了。
沈玥成竹在胸地笑了笑。
后世赞颂、官威盛名,就是悬在刀尖上的一滴蜜,专杀精明野心人。
谢嘉澍见识过世家的辉煌,也曾与整个大雍朝巅峰政权擦肩而过,任他再老谋深算,终究抵不住百年世家,在自己手上再次走上前所未有之巅峰的诱惑。
就如同古往今来,没有哪一位圣君贤主,能抵得住泰山封禅,开疆拓土的功绩一般。
——铁马冰河,妥协了。
四大家中,只剩下天下粮仓还有待商榷。
严子瑜正襟危坐,从容不迫地看着上首的小皇帝。
良夜,才刚刚开始。
过了今夜,与朝廷谈成这一笔交易,他就能彻底取代严卿丘在天下粮仓的位子。
就让他如那个废物严二一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
严子瑜没有料到的是,沈玥对四大家的手段或怀柔、或震慑、或联手……分而化之,到了天下粮仓这里,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好商好量。
今夜朝堂大殿之上这一场博弈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尚未出场的人。
萧亦然一力执掌了大雍朝十年的江山社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每一场争斗的关键节点在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