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包围了。”他听见谢浮玉说。
他们被一圈画框包围了。
准确地说,是被层层叠叠的画框包围,整个房间似乎只有连接甬道封板的这一小片区域空置。
而其余地方,以他们所处的位置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摆满了画框。
大小形状相同的画框如同缓慢渗透的水渍,从地面蔓延至墙壁。
谢浮玉打量起离自己最近的这张画,片刻后,他倏地拉近,将手电筒的光径直照向画面。
“不对,不是画。”他侧身腾出位置,容殷浔坐过来,“是照片。”
本该是哑光的画布在光源直射中呈现出流水与透明玻璃的质感,离得近了,才发现外侧一圈白边也并非是有意的留白,而是拍立得相纸特有的设计。
屋子里所有装裱在半人高画框里的所谓图画,全都是放大过的拍立得。
然而,现实中不可能存在这种尺寸的相纸,殷浔打开手电,虚增一点光亮,收拢的两道光束聊胜于无,视野倒确实清晰了一些。
谢浮玉凝神,仔细观察起这些照片。
藏在一楼小房间的照片似乎是走廊两侧墙面的续写,将事件最初的面貌与最后的结果掩进永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房间四面墙壁上的照片因为距离的缘故,难以识别细节,但内容与走廊上的大致相似,分为两类,要么只有岛民,要么只有帕莱蒙和他的朋友。
及至他们身后的那面墙上,才终于汇合了似的,同时出现了岛民、帕莱蒙,以及小海神的神秘朋友。
视线回落至地面,最外圈的照片里呈现出友人的侧脸,垂落的长发遮去了她大半张面孔,谢浮玉无法判断那是否是瞿悦然,但她发尾的羽饰昭然揭示了她的身份。
正是传闻中歌声优美、诱陷航海船员的塞壬。
海妖朝岛民伸出手,掌心向上,仿佛把什么东西交付出去。在她面前,岛民微垂着头,似是首肯。
画框由外至内,一圈一圈如同漫画,逐帧叙述。
不过,中间几圈照片里,小海神没再和岛民同时出现过。
而越向内圈,帕莱蒙的身影越发难寻,沙滩也随之失去踪迹,逐渐变为平滑光洁的陆地。
尽管他的朋友塞壬,始终穿梭在每一幅照片中,她陪伴小海神追逐日升月落,潮涨潮退,同时和岛民保持联系。
奇怪的是,在内侧的这圈照片中,岛民似乎也变少了。
同塞壬来往的人类好像固定下来,殷浔认出,那是已经死去的黎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