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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大胡子等四人陆续从睡梦中醒来,终于要上路了。<p>
大胡子让三个手下,去村庄周边的树林里摘了些野果,当作早餐。虽然这些野果味道都怪怪的,可是比起昨晚那顿乱七八糟的晚饭,总算是可以下咽了,叶子预狼吞虎咽地吃了几颗野果,勉强填饱了肚子。<p>
吃完了早饭,大胡子让哑巴拿着绳子,像牵狗一样地牵着叶子预,一行人离开了这座满是死人的小村庄。这一夜,叶子预几乎没怎么休息,累得骨头都快要散了架,脚底下满是银元大小的水泡,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钉板上一般难受,不过,好在总算不用再忍受那令人窒息的尸臭味。<p>
大胡子和鸭公嗓两人走在前面,正在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回头到了上海城外,该怎样安全地从叶子预的母亲手里拿到赎金。这时候,叶子预才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昨天为了保命,在糊弄大胡子几人的时候,说的话三句是真一句是假,说自己的家在大上海,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是逃犯了,如果让这几个人把他送回上海,岂不是在自投罗网吗?<p>
当时,就跟这伙人说,自己的家在皖南齐云山,自己的父亲是共产党游击队的大官,让他们直接把自己护送到齐云山,去找母亲所说的那个养烈团长,岂不是正好?<p>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游击队员大多是穷苦人出身,既然是做了大官,手里也没有几个钱儿,当时如果他真的那么说了,这些恶人未必会留他一命。<p>
这么一想,当真是命里该有这一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叫人左右为难。<p>
“走快点,磨磨蹭蹭什么呢!”鸭公嗓用力拉扯了一下麻绳,叶子预一个趔趄,满是水泡的脚底板顿时一阵钻心的剧痛,痛得龇牙咧嘴。<p>
然而,叶子预的这个举动,反倒逗乐了大胡子和鸭公嗓,两人笑嘻嘻地对视了一眼,故意越走越快。“快点,快点!”鸭公嗓不停地拉扯着绳子,叶子预痛得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大胡子和鸭公嗓见状乐得哈哈大笑。<p>
“哎呀,脚崴了,脚崴了!”娃娃脸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脚踝,龇牙咧嘴地胡乱嚷嚷。<p>
大胡子和鸭公嗓见状大为扫兴,大胡子走过去冲娃娃脸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妈的,走个路都走不稳,你吃豆腐渣长大的呀!”<p>
“山路不好走,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嘛。”娃娃脸腆着脸,笑眯眯地讨好着说道。大胡子又骂骂咧咧了几句,但还是招呼众人,就地坐下来休息。<p>
娃娃脸像只小猴子一样,爬到了叶子预的身旁坐下了,碰了碰他的手臂,笑嘻嘻地冲他眨了眨眼睛,又从怀里掏出了两块棉布,悄悄塞进了他的手里。<p>
“把这个塞进鞋子里垫脚,会好受一点。”<p>
叶子预这才明白,娃娃脸假装崴脚,是在故意替他解围,他感激地冲对方点点头,轻声道:“谢谢。”<p>
娃娃脸大咧咧地挥挥手,说:“甭客气,小事一桩。”<p>
叶子预把两块棉布塞进了鞋子里,站起身来试了试,果然舒服多了。<p>
“对了,你说你老妈是上海的大明星,那你一定见过很多大人物吧?”<p>
“还行吧。”叶子预淡淡地说。<p>
“那你见过周璇不?”<p>
“当然,她和我母亲是不错的朋友。”<p>
“周璇跟你妈谁更红?”<p>
叶子预想了想,说:“周璇吧,她是当红新秀,不过我母亲叶不差。”<p>
“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忘了叫什么名字,里面有个妞儿,可漂亮了。——那些明星,真的跟电影里一样漂亮吗?”<p>
“真人,大多比电影里的更漂亮吧。”<p>
“那窑姐儿呢?上海的窑姐儿漂亮不?”娃娃脸两眼透着淫光,一脸向往的神情。<p>
叶子预脸颊一红,答道:“我从来不去那些地方的,这个事情我不知道。”<p>
娃娃脸满脸不相信的表情,拍了拍叶子预的肩膀,笑着说:“你得了吧,你是有钱人,就别装了,你家那么有钱,又住在上海,你从来都不去嫖婊子?”<p>
“我真的……从来没去过……”<p>
“得得得,你说没去过就没去过吧,你这人,没劲。”娃娃脸容光焕发,这个话题,他显然越聊越起劲儿了,“那咱就不说窑姐儿,说舞女,上海夜总会里的歌女、舞女,是不是就跟电影里的明星一样漂亮?”<p>
叶子预心头一阵不悦,冷冷说道:“歌女、舞女和妓女是不一样的,大多数都是良家女子,我母亲也在夜总会里唱过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