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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献给母亲的安魂曲(第2页)

授勋仪式在东京的法国驻日大使馆举行。我14岁时认为自己一定是德彪西转世,将来会住在巴黎十六区,在布洛涅森林里散步——对此深信不疑的我,真是个不忍直视的家伙。因为有这个背景,当大使馆工作人员念出授予理由时提到德彪西的名字,我感觉像是童年的梦想实现了,非常感慨。

法国文化部颁发的勋章包括司令勋章、军官勋章和骑士勋章,这些勋章的名字来自军队内部的军衔。如果十字军再次远征耶路撒冷,我会不会也要作为军官被召集呢?因此在授勋演讲中,我开玩笑说希望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要发生。

虽然我已经是老头子,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被派到前线打仗,但确实可能会被要求为军乐队创作乐曲。此外,当时我还收到了军官勋章作为纪念。虽然还没有佩戴过,但如果我戴着它,去一家预约不上的法国餐厅,会受到特殊礼遇吗?

卧铺巴士巡演

2009年10月到12月初,我举行了大规模的欧洲巡演,包括在法国的公演。这次和春天在日本国内进行的巡演一样,是使用两架钢琴的独奏音乐会。

全球音乐市场正在不断萎缩。在这种情况下,OutofNoise索性就让我自由发挥,同时也应该制造一些机会,让更多人知道坂本龙一的作品。特别是在日本以外的国家,观众对坂本龙一的钢琴演奏会呼声很高——有兼任制作人的伴侣的建议,我们决定不计成本地举行这次欧洲巡演。

因为这次独奏会采用同时使用两架钢琴的特殊系统,我们必须自己将设备运到欧洲各地。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在台上演出,但实际上有两架钢琴(另一架由电脑控制),再加上视频等设备,工作人员比普通的钢琴独奏音乐会要多得多。说实话,我们巡演的场次越多,亏损就越大。

欧洲巡演时通常会租用英国公司运营的大型卧铺巴士,巡回各个演出场地。巴士的二层设有大约20个床位,一层配备有休息室、小型厨房和卫生间。这辆巴士甚至能行驶穿过意大利的小巷子,紧随其后的是载有两架钢琴的卡车。

据说这种大型巴士在整个欧洲数量有限,同一时期如果滚石乐队也在巡演的话,设备更好的巴士会被调配到那边。每辆巴士有两名司机,按照规定,每个司机每天只能驾驶8小时,到时间就会换班。

在另一场欧洲巡演的过程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从法国巴黎前往意大利米兰时,超过了原定到达时间,司机也没有通知下车。因为没有颠簸,我想应该正在停车,就闭上眼睡了一觉。几个小时后我睡醒了,巴士还是没有动静,我开始觉得奇怪!战战兢兢地打开窗帘,才发现我们似乎停在了一个巨大的仓库里。司机说,是巴士出了故障,但不巧那天刚好是假日,机械师也在休息,他们正打电话联络。

后来我才知道,巴士停在斯特拉斯堡这个靠近法国和德国边境的城市,距离米兰还很遥远,我们就在仓库里被困了大半天。这一天是巡演中难得的休息日,工作人员本来讨论着去购物、吃饭,十分期待在米兰度过的假日,但所有计划都因为巴士故障而泡汤。当时这些伤脑筋的经历,现在看来却都成了愉快的回忆。

演奏升华的夜晚

欧洲巡演之前也有过好几次为期一个月的巡演,但因为当时我已经五十多岁,出发大概四周后,肉体和精神上都渐渐越来越吃力。因为行程安排得异常紧凑,每天或每隔一天就必须像苦行僧一样反复演奏,而每一次演奏都是需要认真对待的“比赛”。

我从小就不喜欢练钢琴。我的理论是,只有在观众面前演奏才算是真正的练习,这不是炫耀,我也基本不怎么排练。观察其他音乐家,我的理论也可以成立。我觉得演奏很厉害的音乐家,因为各种原因,在观众面前表演的机会减少,几年之后再看,他的演奏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实在令人心痛。演员也一样,只有实际在观众面前表演才能真正成为专业人士,在家里再怎么练习也没有意义。

反过来说,经过巡演过程中在观众面前完成的几十次公演磨炼,我的演奏水平也会得到提升。在走遍欧洲各地之后,2009年11月底我在伦敦的卡多根音乐厅[13]举办了演奏会。这个场馆只有900多个座位,绝不算大,但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的演奏。

常有运动员会说“进入状态”这样的话,那天这种感觉也出现在了我身上,没有一丝杂念的我不知不觉弹了两个小时。说得夸张些,就像音乐之神从天而降,用钩子钩住我,把我提升到了更高的舞台上。

在那之前,我脑子里还是会有试图去控制钢琴的念头,但那天这些杂念消失殆尽,只剩手指在琴键上行云流水般地移动着,弹错音也不再让我分心。一直在身旁看我演奏的伴侣说,从那天开始,我的演奏水平明显提高了。

这种情形偶尔会发生,上一次体验到这种状态是在希腊雅典的圆形剧场[14]。那个剧场建于公元2世纪,可以容纳4500人。我记得是1996年,当时我和另外两位音乐家进行了一场三重奏音乐会。我把手指放在键盘上准备弹第一首曲子,之后便一发不可收地弹了下去,有30分钟左右的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完全忘我地在演奏。

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大提琴手和小提琴手正盯着我看,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开始进行三重奏。曲间休息时,我望了一眼背后,一轮明月在希腊建筑的圆柱间缓缓现出身姿。

“空即是色”的世界

巡回演出结束后,我回到纽约,随后在2010年3月,和高谷史郎在意大利罗马举办了一次展览,展出了我们共同创作的装置作品《生命—流动,不可见,不可闻……》(Life-fluid,invisible,inaudible…,2007)。作品的原型是1999年发表的以总结20世纪为主题概念的歌剧Life。2007年,我在日本山口媒体艺术中心(YCAM)的驻留项目期间,将这部歌剧解构后重新构建成美术作品,随后在不断更新的同时持续展出。

进入21世纪没多久,我去了非洲的肯尼亚旅行,在大草原上看着云移动,对云的原型“水”这一存在产生了兴趣。之后,在北极地区又邂逅冰山,进一步加深了我对水这一存在的关注。

作品名称中的“fluid”即“液体”,我想通过这个艺术装置,去展现一种没有实际形态的“空即是色”的世界。在和高谷史郎的讨论中,他提出将9个水箱悬挂在天花板上,让它们在内部各自产生水蒸气,然后从上方将图像投影在雾气屏幕上,我立刻表示赞同。

反过来,思考人类语言的功能时,我认为语言实际上为无形的事物划定了边界。听到“雾”这个词,就会感受到雾的存在;听到“天空”一词,就会感受到天空的分界线。就像孩子们画花的时候,他们可能会画花瓣、雄蕊和雌蕊,但这种选择可能很大程度上受到语言的影响。

本来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的,语言却给出了界限。当然,这种界限有它的好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觉得这可能就是人类谬误的根源所在。因此,在《生命—流动,不可见,不可闻……》中,我想将不断变化的水的形态当作一个整体来表现。

本质上,我们的身体可能就是流动的,福冈伸一[15]在《动态平衡》中对这一点也做了详细解释。然而,一旦与语言联系起来,就会变得固定。回想起来,从这个时期开始,我有了逃避逻辑认知,接近自然本身的愿望。

电视的可能性与限制

2010年4月,NHK(日本放送协会)教育频道[16]开始播出《Schola:坂本龙一音乐学校》节目。音乐全集“commmons:schola”[17]系列从2008年起开始发行,一位对此感兴趣的制片人问我,是否可以将这个系列制作成一档针对初高中生的教育节目。“Schola”在拉丁语中意为“学校”。我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将在制作音乐全集过程中积累的知识传递给更多的人,于是答应了这个邀约。

在节目中,我担任主讲教师,决定要介绍的音乐风格和作曲家,并邀请浅田彰、小沼纯一、冈田晓生等嘉宾担任每次课程的讲师,[18]一起为学生们讲解。在以理论为基础的现场演示中,还邀请了曾经与我一起做YMO活动的细野晴臣和高桥幸宏。[19]花4个星期时间深入探讨一个主题,内容涉及古典音乐、摇滚乐、电子音乐等各种类别。到2014年,这个节目一共播出了4季。

然而,这项工作比我预计的要困难得多。不像commmons出版的CD手册那种文字作品,事后可以仔细核对并对不完美的地方做出修正,在电视上讲的内容可能会直接被使用。我知道自己有随便乱说的习惯,因此为了不说错话,在节目录制之前我认真备课。毕竟电视节目的观众数量要多得多,压力也更大。

其中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讲德彪西那一集。德彪西留下了题为《海》和《云》的曲子,我知道他也被水这个存在吸引,所以在那一集里,我和孩子们一起用装满水的桶作为乐器进行演奏。还有以摇滚音乐为主题那一集,和那些十几岁的乐队成员自由改编YMO的BehindTheMask(1979)时,我收获了与年轻人一起创作的宝贵经验。

同时我也感觉到了电视节目的局限性。因为制作团队选择参加录制的学生时,首先会选择“好孩子”。我不知道他们是按学校还是按地区,抑或从哪里选择的,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找来听话的乖孩子。结果,节目变成了结论先行,很少有机会在录制过程中听到出乎意料的、有趣的声音。

除了这个节目,我还曾经在宫崎县的诸塚村开办过类似的音乐工作坊。当时,当地小学和中学的所有学生都参加了,其中甚至有一个有些自闭的孩子,但这孩子创作的音乐好得无与伦比。我并不是偏心说这样的话。我之前也说过,我总是天生反感向事先设想的蓝图靠拢的创作手法。

因此,最后我还是对把节目剧本安排得滴水不漏的Schola制作团队发火说:“别逗了!让我们自由发挥吧!”明明是教育节目,成年人却比孩子还难教。我很不想表现得这么老气横秋,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件事情让我感觉到了日本的退化。

在经济高速增长的20世纪60年代,整个日本社会好像更欢迎乱七八糟的东西。到了70年代,打开电视会看到很多奇怪的节目。我真心觉得,自从CrazyCats[20]淡出观众的视野,日本就失去了自由的风气。

在电影《日本第一叛徒》[21]的结尾,饰演议员秘书的植木等爬到国会议事堂顶端,对着观众大喊“怎么样,日本列岛,我连人带物一起卖了!”,以此招揽买家。以前这样的黑色喜剧每天都会在客厅里的电视上轮番播出,但现在人们会大声抗议说“太不妥当了!”,电视台也会收到大量投诉。甚至创作者可能会因为侮辱罪而被抓起来。真是一个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时代啊!

绳文时代的音乐

与中泽新一合著的《绳文圣地巡礼》于2010年5月末出版,整理了杂志Sotokoto上对谈的文章。我第一次见到中泽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当时正值现已被遗忘的“新学院派”[22]热潮,我应该也是在那时候认识了浅田彰。中泽新一的《西藏的莫扎特》、浅田彰的《结构与力》是畅销书,他们两位也成为时代的宠儿。在《绳文圣地巡礼》的策划中,我邀请了和我同代的中泽新一担任解说员,我们一起参观了日本各地的绳文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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