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傅是谁?”
“我不告诉你。”
“我拿自己的名字作为交换,换你的师傅的名字如何?”
“公子的名字珍贵,比我师傅的名字要珍贵上万分,所以我不愿。”
容若遗憾道:“世上有那么多公子,出身官宦人家的男子都可称为公子,哪能分得清?”
“那——”沈宛一笑,“我就只记住一个:纳兰公子。你能跟纳兰公子比吗?”
“等你把你的真实名字告诉我后,我再给你答案。”
沈宛把容若从地上拉了起来,提议道:“今日机会难得,可否邀请公子一并入山中踏雪。”
“我畏寒。”容若并不瞒着,“在过冷的环境之中呆不了许久。”
“就——”沈宛一斟酌,“只呆半晌如何?”
“能够在午膳之前赶回来就好,今日我府上有人要来,是我的表妹,我不能错过了家宴的时间。”
“那就不去了。”沈宛直爽道,“短时间踏雪不尽兴,况且公子你心里还惦记着别的事情,我不能耽误你。”
汉家的女子大抵都是这般性格吧?
一面明确地向对方亮出自己的态度,另一面又懂得为对方考虑,宁愿优先顾着对方,也不会强求对方来满足自己的所盼。
容若对宛卿格外欣赏。
“公子,你可知道久别重逢的女子的心思?”
“懂,又不太懂。怕话说深了,让她觉得重;又怕话说浅了,让她觉得轻。”
停了停,容若对宛卿敞开心扉道:
“所以,别说是面对表妹,日常面对前来府上的阿玛的宾客的时候,我也会察言观色,自己掂量如何表现、如何说话才最妥当。”
沈宛相伴容若而走,理解道:
“公子你是个性情中人,亦是个会把别人的过错当成是自己的过错的人。所以为了避免珠玉染尘,你就凡事小心以对。总觉得……今日公子面对我,说出了不少平日里不敢直言的话一样。”
不敢直言的话。
容若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有太多太多了,像是:
跟阿玛明珠之间,多聊的是国家大事和天下大局,自己的杂念和病痛,多半是藏着忍着;跟额娘之间,多牵绊的是家族内部之事和人情往来之顾,自己的不甘愿和无奈何,几乎是未透露过半分。
跟朋友之间,能帮则帮,能救则救,心诚所至,无怨无悔。
跟皇帝之间,君臣相称,明灭交织,合斥有时,情谊匪浅。
沈宛用手晃了晃眼前人的眼睛:“公子,你在想什么?”
容若微笑:“在想……自己有没有你心中的‘纳兰公子’那般的远见卓识和器量。”
这回,沈宛倒是没参透他的意思,只道:“纳兰公子姿容端丽,以才情见长,天下无双。”
容若依旧淡笑,如烟似风。
“宛卿,如果我说,纳兰公子为才华所累,你信吗?”
*
容若带着拈花遇人后的满心欢喜,回到了明府。
对他而言,墙角的水仙花和相随的宛卿,就是今日发生的最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