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棠打量这几人,只见一举一动规规矩矩,看身量也是合格,宗人府倒还不曾糊弄。
待霍纭让他们下去后,她嘱咐道:“把所有新来的人履历拿到手,逐个逐个地排查,看看是否有穆家插手的痕迹。
“但凡有不妥之处,立刻退回去。
“没有暴露出来的,也多留意留意。”
霍纭响亮地称是,离去了。
月棠拢着两手长长吁气:“还是有兵权在手占便宜,靖阳王府里当初那些朝廷派过去的人,早就让他们祖孙三代洗干净了吧?”
兰琴笑望着她:“郡主这是羡慕?”
“怎么可能不羡慕?”她跨过中庭,走上玉阶,“全都成了自己的人,办事才叫方便。”
从前的端王府也是如此,有资格在端王面前露面的,没有一个不能放心。可是时过境迁,那些人已经亡的亡散的散。
“郡主。”
刚到银安殿的匾额下,侧方庑廊下传来了魏章的声音。
他带着几个穿着官服的王府属官走来:“这位是新上任的长史韩翌韩大人。这几位是分管各处典司的大人。”
后面这几位口里迭声说着不敢当,纷纷朝月棠跪地行礼。
月棠唤了请起。
韩翌退后半步,也提袍跪下:“臣韩翌,自今日起,当鞍前马后为郡主效劳。”
月棠让旁边小霍扶他起来,然后顺道打量了他两眼:“韩大人今年几岁?”
韩翌直起略显瘦削的身躯,温和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眸:“回郡主,臣今年二十三岁。”
“是哪一届的进士?”
“臣,乃是这一届的进士。”
“噢。”
月棠挑了挑眉,又打量着他浑身上下不见一丝褶子的官服,以及他那端正严肃得如同进庙里见菩萨一般的脸庞。
韩翌默了下,俯身拱手,望着地下:“臣虽然资历尚浅,但一定会竭力为郡主分忧解劳。”
月棠但笑不语。
走进门后,她举目环视了一圈庄严肃穆的大殿,然后穿过殿堂,走上两步台阶,在主位上坐下来。
她平视着正站在阶下的韩翌:“韩大人觉得,我在这个位置能坐多久?”
韩翌正好停在殿中,与宝座上的她相隔一丈距离。
此时窗外阳光明媚地照进屋里,将散漫斜坐在椅上、唇角微挑的她映得如金玉一般耀眼,而她明亮的眼眸,又在顾盼之间反射出几簇隐现的光芒。
“韩大人,郡主问你话呢。”
旁边的兰琴微笑地提醒。
韩翌微微抻身,重新把目光对上月棠:“郡主是端王府的掌舵人,永远可以选择坐多久。
“如果一定要设个期限,臣只能说,必然会比臣的任期要久。”
月棠是掌舵人,到底没有袭爵。
她坐在这个位上,理论上只能暂代未来的端王行事。
她“能坐多久”?取决于她对权力掌控的上限在何处。
也取决于,未来这座王府究竟还有没有继承人。
君臣第一次见面,这不是一个好回答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