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棠道:“所以不是沈太后非要杀穆疏云,而是皇帝要杀她。他短期內也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好机会动手,他是不愿错过。”
兰琴深吸气:“穆疏云背负罪名一死,皇后就不可能再出自穆家。
“而穆疏云一死,穆昶也绝对不会轻易容许沈宜珠上位。
“杀一个穆疏云,他既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穆家的野心,也为自己解除了沈家这边的压力。
“与其过后遭受穆昶的埋怨,解决掉穆疏云,对他来说更为有益。
“穆家就算不出皇后,出於当前利益也不可能与他分开。
“除了暴露出他的锋芒之外,皇上没有任何损失。”
月棠默了下,又缓声道:“我原本以为皇上早让穆家养成了自家人,所以在殿里每一步都是衝著离间皇帝和穆家而去。
“可今日皇帝既有这番表现,我或许便得改变方略了。”
“郡主。”
魏章在门外叩响房门,打断了这场谈话:“人带来了。”
他身边出现了一个青衣汉子,佝僂著腰站著,显得十分拘束和谨慎。
月棠把碗放下:“进来。”
汉子跨门而入,到了跟前跪倒行礼。
月棠打量著他的一举一动,又仔细观察他抬起头后的眉眼神情,然后接过魏章递过来的路引,说道:
“叫周昀,从芜湖过来?”
“是。”
汉子眼望地下,点了点头。
“寻什么亲戚?叫什么名字?这亲戚做什么的?”
“回郡主的话,是草民的表兄,他本就是京城人氏,早些年来芜湖与草民一道经营米铺,三个月前他说京城有门路,更好做买卖,就打点行装先入京了。
“草民因为留下收拾铺子,迟了些时日,可等草民按照他临行前留下的地址入京寻他时,却发现他压根没去过那地方,草民无处可去,只得在京城四处游走打听。”
月棠喝著汤,继续道:“约在哪个地方?”
“城南大街的会馆里。”
月棠转动著手上的汤碗:“城南大街离大理寺衙门隔著至少三条街,当天夜里,你为何会在那里鬼鬼祟祟出现?”
汉子抬起头来:“回郡主,那时小的进京已有月余,身上盘缠不多了,小的去那里,是因为,想悄悄寻个隱蔽之处棲身……”
月棠不语。
魏章凑近耳语:“王爷从他隨行包袱里,的確只看到几件缝补过的衣裳,以及十来个铜板,两个烧饼。”
月棠眯起眼来,微倾下身子,打量他粗糙的皮肤和眼角的细纹,再示意他把手掌摊开,看著虎口上的厚茧:“你会武功?”
“会一些。”汉子倒是快速点头,“草民原先在家乡,就是给人当鏢师的。”
月棠把身子收回去,顺手拿过来一本帐簿,再示意兰琴拿了个算盘:“既是经营过,自然会算数。把前面十页的帐目给我总出来。”
汉子称是,双手接了算盘和帐簿,跪在地下,一手翻页,一手拨珠,口中还念念有词,算了起来。
不出片刻,他提笔总了一个数字,呈交给了月棠。
月棠看向兰琴。
兰琴看过后,朝她郑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