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殿下亲赴青州,诸臣为其相送,未料得沈青鸾不同寻常,破晓时便已出行,谁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不过她抵达青州之后,倒是连连传来好消息,水患也大有遏止之象,流民俱得安置。但也因是她亲自治理,当天便将两个治水不力的官员押入牢狱中,在当地鞭刑示众,以平民愤。
景王干脆利落,从没有半分顾忌。她的能力与手腕一样出众,举世皆知。
皇帝高坐宫闱之中,一面为沈卿的出众与见效之快而信任赞赏,一面又深觉这是一剂毒性颇大的猛药,若哪天天家儿孙犯法,她定也会眼都不眨地行刑或斩杀。
沈青鸾抵达青州一周后,景王府中侍奉王爷的侍女煮雪送来一件礼物,是一条并不算名贵的玉佩挂绳。
待煮雪回去之后,玉虚才启开木盒,见镂空镶翠的珍品木盒中竟是这么个平凡的小玩意儿,有些迷惑地研究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恰这时郑玄从静室中出来,玉虚才收好挂绳,将此物交给他师父,道:“师父,景王派人送来的。”
郑玄接过木盒,指腹沿着上面镂空的花纹抚过去,抬指打开后,将盒中的挂绳拿起,目光凝驻在上面。
“师父,她送这个做什么呀,您又用不上这个……”
“用得上。”
“……啊?”
玉虚蓦地一怔,就见到郑玄将那根带着两颗青玉珠子的挂绳握在手中。
“是我用得上的。你代我去回景王府,备礼道谢。”
“唔……是。”
沈青鸾这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在试探?她这次的做法处处与前世相悖,既不顾惜五皇子齐谨言,视其若可用可废的棋子,却又对自己颇有温存之意,如今送过来的这样东西,更是教人满心疑虑。
但即便满心疑虑,却与他已决定的事并无妨碍。若沈青鸾真的知道些什么,总有一日会来问他。
他在等这一天。
天启二十一年七月末,青州水患治理情势大好。皇帝龙颜大悦,连带着诸臣皆受赏赐。而景王在青州情势转好后,又马不停蹄地赴往江州。
江州并不富庶,但风土人情很是特别。沈青鸾在江州落下脚后,当夜便寻至医仙的住所,登门相见。
入目是一座很小的医馆,招牌破败。外面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在打瞌睡,人都进来了也未有半分反应。沈青鸾轻轻敲了敲高台,道:“夤夜前来拜访医仙妙阎罗,有些冒昧。”
那童子的头从左边儿晃到右边儿,听到“妙阎罗”这个名字才嗖地坐起,睁大眼睛看了看面前的沈青鸾,蓦地松口气,又恢复懒洋洋地姿态:“太晚了,不见客,这儿也没有什么医仙。”
沈青鸾耐着性子道:“真的没有吗?”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烦不烦啊。”那童子厌烦地嘟囔一句。
南霜在她身后听着,浑身都是在青州那边儿斩杀贪官下手惩治的冰冷戾气,抬起手几乎按到剑鞘上,随即被沈青鸾一眼制止了。
沈青鸾没有跟这个孩子纠缠,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高声道:“妙阎罗不愿见本王。那就休怪本王口无遮拦,惊扰了医仙。”
一片静谧之中,唯剩沈青鸾清晰可辨的明朗声线。
“……先帝钱妃第二女,行十六,拟封号为元泽。元泽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女儿,死于一场失火之中,其实公主还未死,而是被人以偷天换日之法带离皇宫。不过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钱妃生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儿,而是……”
彭——
一声器具碎裂之声与飞镖破空之声共同响起。沈青鸾两指夹住直袭面庞的飞镖,修长两指微微屈起,扫一眼暗器上淬了毒的莹莹紫光,继续道:“而是一个男孩儿。隐遁之后化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