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滞云死于衢水以南。
同年,岑青音死于京城都内。
这一夜青音梦魇。她惊惶至极,霍地于睡梦中坐起,恍恍惚惚、并不真切地看见有人立于她床尾。再回过神,便不见了。
珍珍听见声响,忙进来拍着姐儿的背安抚她。青音侧身倚住她,道:“你留下来陪我。
“我不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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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年过了,夫人又将入宫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于青音而言,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小事一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但对有的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听闻再度入宫一事后从夫人院子里回去,青音尚未坐下,便交代珍珍使唤妍枝过来。
妍枝进了屋,青音倒不急着开口了。她坐下,由巧鞠送了茶过来,又批了一番婆子递过来的账目。至日中,她方才清退了人,同妍枝说:“近日可同弟弟、父母亲写信没有?”
妍枝战战兢兢答:“好些日子了,我去了信却未见回音。估摸着是农忙……”
她话不曾说完,便青音兀自打断。青音以不近人情的口气道:“非也。是我传话过去,教他们这几个月切忌回信给你。”
恐慌顿时于脊髓中流窜。妍枝膝盖一软,即刻跪了下去:“姐儿说的话,妍枝都记得了!姐儿要办的事,妍枝也老老实实办了。求求姐儿发发慈悲,姐儿的大恩大德妍枝愿做牛做马——”
不能全赌在这婢子身上。只不过,她的确是好使唤的。
先前樱缅用她,只单单是为了小打小闹。不想至今日,便已到这般境地。
如此想来,先世她和诸起一同将青音掐死,倒也不意外了。
樱缅,你我早已做不成姐妹了。
“妍枝。”青音道,“你过得辛苦,我是明白的。只是,我亦不容易。被七妹妹栽赃嫁祸,被说偷吃点心也好,读的书被撕个粉碎也罢,去马场时还被推入马槽。有的只是恼人,也有的险些要了命。”
青音罕见地诉苦,嗓音柔柔,显得委屈而自怜。
末了,骤然,她正色道:“‘添些炭火罢’。”
妍枝抬头。
“说这句时,便是我给出信号。此后,你便为我所用,”青音道,“听清楚了?”
妍枝连连答应。
青音命她退下去。便是这时候,珍珍上来报,说是岑韶越又领着一帮人去寻岑滞云麻烦,听闻还带着家伙,怕是不见血不回头了。岑韶越身边有小厮慌不择路过来,请六小姐去帮忙劝劝。
青音慢条斯理,心中冷哼一声,想的是岑滞云,都要结亲的人了,还闹这些。
她预备回里屋读会儿书:“遣人通报到夫人那去。”说着便已掉头。
“夫人她……”珍珍没说下去。
岑威他娶了个寡妇。
即便娶进门后未见过几回,但到底,这巴掌是打到夫人脸上了。不喜岑滞云并不稀罕,放眼望去,岑府就没几个瞧得起岑滞云的。如今也不过是忌惮他受岑威认同的本事。
碰上此等麻烦事,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免再正常不过。
姐儿们终日勾心斗角,哥儿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若是大打出手,于青音而言只是热闹一场,看看就完事了。
先世时,岑韶越也没少招惹过岑滞云,只是那时,他尚奉行着忍气吞声的行事准则,因而无事发生过。依稀记得,是时岑韶越还笑过岑滞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放在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