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欲语还休,青音停顿良久,却见他走来。
她几乎以为他改了主意,要来取走她的命。然青音自榻上猝然摸出短剑,以口去鞘,猝然刺过去。不知为何,心中但无一星半点的慌张。
岑滞云杀伐决断,眼睛都未曾有眨一下,左手便握住了刀刃。
她使了力气,再多一分便能伤及筋骨。血染红刀,血滴落榻,血沾湿她的杀意。岑滞云仍笑,身子却在颤抖。“六妹妹,心肝儿,”他道,“消气了罢。”
青音骤然回想起前些时候,日日梦魇,总是他,亦总惊醒。如今想来,便似乎有了照应一般。
他血流得她心悸然。青音收手,又径自拣了条绢带,拿去同他包扎。他道是“不碍事”,她便啰嗦起来。又恐将丫头婆子们招来,只得轻轻的。
她道:“我的院子缘是这般好出入的?当真要加些守夜的人手才是。”
他同她那样接近,只消一低头,便能闻见少女乌发木沉香。“又不是人人都同你哥哥这般身手了得。”
“我可不记得有个喜做梁上君子的哥哥。”包扎完了,她起身,一不当心撞到他下颌,两人皆忍着痛呜咽一番,再对视,便油然失笑。
她着中衣,夜半醒来却没了瞌睡,长发披露肩头,此时正倦懒着。岑滞云翻身,索性亦坐于床沿。
二人如此坐着,繁多周章也已费过,却反倒不说话了。
岑青音道:“你为何要来?”
即便他们是兄妹,却也没得血缘可谈。如此自然是不合规矩。
岑滞云一声不吭。窗外忽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使得屋里愈发静了。
他回首,夜色昏沉,她看不分明,只听他道:“你也不曾逐我出去。”
青音刚张嘴,外头便响起敲门声。她别过头,听珍珍道:“姐儿,下雨了。可要灌个汤婆子来?”
她不做声,再看过去,岑滞云已不见。倘若不是床榻上那几滴血,真真切切,却恍然如梦。
岑滞云独自回自个儿院子去。冰冰凉凉的雨淋在他身上,他却无动于衷,只是想,又是雨。
她惩戒徐氏时,岑滞云正立于门外。他瞧见她笑,瞧见她拿刀朝妄图害她的人刺去。她狠戾,她决绝。岑滞云看得出了神。
直到已借着黑灯瞎火在宁府里屋盘查完的同伙敲他:“怎的,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岑滞云仍目不转睛盯着岑青音。他笑意泛滥,答:“女人。”
天命的下属们从未见过他对女人上心,以为也就是玩完就扔那类,漫不经心道:“什么女人?”
“我妹妹。”结果听到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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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欢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不能放嫁入天家的机会跑掉。她绞尽脑汁想了些令太子挂心的法子,却听座上的岑青音不以为意道:“二姐你有这份心便好。”
诸起将至。
他要来造访岑家。约莫是要做戏给前朝看,教那些个文官晓得他同岑威大将军并无不和,从而少在皇帝跟前添些乱子,以免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而为着此事,岑威也做了不小的牺牲。
他竟让岑滞云替他率军出征。
先世时,岑滞云未能有如今这般张扬,故岑威是命了副将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