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与嗯道:“明明自己也不喜陛下发癫的脑子……”
“却日日去太常寺盯丹药,去护国寺烧高香。”
“护国寺么。”宋云舟耸了下肩,答道,“香火钱隐而不报,自昌王倒台后便全心跟了我。而我尚在西北无法提醒,许是漏出了什么马脚。”他站在景霖身后,身子瘫在景霖肩上,蹭着脖颈:“待会去探一下。”
景霖一指弹弹走了宋云舟的脑袋,面不改色继续道:“其中主要行事的人该是沈遇汶,林珏是个作伴的,专门用来混淆视听。”他道:“武太尉已经在朝上提了一嘴宋云舟,林珏眼尖,回去之后必定会同沈遇汶说。虽然宋云舟行踪还未透露,但疑心既起。护国寺……沈遇汶还会再去一次。”
楚嘉禾也道:“是这样,前些日子我借递还文书一事旁敲侧击了一下,那日沈大人就不在御史台。而我问林大人,林大人则同我说他被陛下召见了,却是道劝谏。前脚才去太常寺,后脚又去制止陛下,岂不矛盾?况且我一提要去解局,他便回绝了我,这只能说明,林大人撒谎了,那日沈大人不见,去的根本不是皇帝那。”
“是护国寺。”韩与猜道,他支起二郎腿,把茶盏放下,一副了然于心的从容模样,“今日朝会言语不对,沈大人是发现端倪了。”
盖碗被景霖轻叩。
窗外院落,婢女在倾心歌唱,楼催斜过眼,默默看着窗内共事的几人,她浅浅一笑,又落下手弹起古琴。
琴声婉转,轻灵静心。
从府外听来,也是怡人心脾。
府中有人层层把守着,屋内的话传不出去半分。
“所以就挖了个坑。”景霖道,“提早搭建摘星台的日程。”
建造摘星台,人力物力皆不可失。更别说皇上给的期限了。
沈遇汶和林珏两人前几日还在制止这件事情,今日贸然提出,意欲何为?
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缺口。
也是个引狼入室的机会。
建摘星台请来的工匠就定然不止宫中的了。
沈遇汶是想让宋云舟假扮工匠混入其中,再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多好。”宋云舟道,“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他们要请君入瓮,那他们便将计就计。
“所以为官之道……”韩与眯了下眼,“还是在于手上掌握的消息有多少。”
沈遇汶和林珏并不知道韩与和楚嘉禾是哪边的人,也不知道武樊是哪边的人。
所以他们这场局,可能一开始就会败。
即便拥有强大的头脑又怎样,没有秘密的人在朝堂是站不住脚跟的。
景霖和楚嘉禾并未言语。
韩与一愣,疑道:“你们两个,不忍心?”
楚嘉禾哑然失笑:“韩大人不涉科举官荐,大概是体会不到这类心情了。”
“没什么忍不忍心的。”景霖盖上盖碗,吭哧一声,一如他清淡的音色,“不过是成王败寇。”
韩与单挑一下眉,眼睛一转,和宋云舟对视一番。
宋云舟若有所思。
“行,接下来做什么,怎么做。”韩与对楚嘉禾道,“那个巫阁曳是你这边的人么?”
巫阁曳朝上说的那一番话,凡日皆大吉。是受的谁的旨意?
楚嘉禾脑袋一歪:“不是,他只是比较识时务。以往听过我几句规劝罢了。”
“不用管他。”景霖凭空冒出四个字。
韩与和楚嘉禾的视线都朝他投去。
景霖嘴唇动了动。
太常寺看似在为皇上谋事,但他们听命的其实是另一人。
一个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带有几丝神性的空明神女。
神女代表着大淮的气运,那么,这气运也该选择良主了。
“不管日子有没有提前,事情的结果不会改变。”景霖道,“终归是要大干一场的,有没有这个契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