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啊!&rdo;淳于意大为惊诧:&ldo;什么时候?&rdo;
&ldo;前天。晚上。&rdo;她背过脸去,用极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大概。
这就像听人说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那样;淳于意竟无法信其真实。但是,活生生的见证在面前,他不能不相信,于是回想一下缇萦所说的经过,每一个细节,在他心中都是震撼撞击!千万不能因为他们的年纪而轻忽了他们的行为,这些十几岁的孩子,胆大包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尤其是朱文!这匹不羁的野马,奸狡得像狐狸。而缇萦呢,什么都好,似乎一见朱文的面,就迷了本性,说不定有一天会让他损跑!
这样想着,淳于意浮起一种无可比拟的恐惧,他不自觉地抓住了缇萦的手,并且紧紧地握着,就仿佛一松手,缇萦便要破空而去似的。
从他的微微的抖颤,从他的手心中的汗,缇萦发觉父亲失了态,&ldo;爹!&rdo;她惊惺地问:&ldo;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rdo;二面说,一面伸手去摸他的额角。
&ldo;我没有病。&rdo;淳于意说,&ldo;我的病在心里。我不知道谁能治我的心病。&rdo;
&ldo;爹!&rdo;缇萦喊着,在这一个字中,显示她的困惑、不安和苦恼。
然则这一声喊,在淳于意却是安慰,也是鼓励。有这样一个柔顺可爱的女儿要自己保护‐‐他听出她一声喊,是有所祈求的。
于是,他定一定心,思前彻后地想了一遍,向他女儿提出一个要求。
&ldo;缇萦!我要你答应我一句话,凡是你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人逼你干什么,你一定先要跟我商量一下。&rdo;
缇萦不甚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觉得这话是无须说得的,若有这样的情形,她自然要先跟父亲去说,所以深深点头,重重地答应一声:&ldo;是!&rdo;
&ldo;那么,我现在又要问你,你到底觉得阿文如何呢?我是说,你仍旧拿他当一个哥哥那样看待吗?&rdo;
&ldo;我才不!&rdo;缇萦断然决然地回答,带着些轻蔑的意味。
&ldo;这是说,你不愿再理他了?&rdo;
&ldo;当然,永远不要理他。&rdo;说到这里,想起以前也曾对父亲说过这话,不免内愧,所以又格外加上一句:&ldo;这一次是真的,真的永远不理他。&rdo;
&ldo;倘或他又来找你呢?&rdo;
&ldo;这‐‐&rdo;缇萦想了一下答道,&ldo;只要一见他来,不管什么时候我就喊,让爹来对付他。&rdo;
这个答复,使淳于意深为满意,但想一想,还有顾虑:&ldo;如果我不在呢?&rdo;
&ldo;我就叫卫媪。&rdo;
&ldo;嗯!&rdo;淳于意点一点头,心里在想,卫媪虽也心向着朱文,但总是上了年纪,谨慎小心,深知轻重的人,倘或朱文有什么越礼的行动,她是可以保护缇萦的。这样应该可以完全放心了。
在缇萦,心里原存着一种像犯了罪的感觉,只因为瞒着父亲与朱文见了面,此刻话都说明白了,心无愧作,郁闷全消。只想到朱文,虽还不免有种说不出的不放心,但既已答应父亲,从此不再理他,那便只好咬一咬牙,就当作他已经死掉,哭过一场,不也就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