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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2页）

等下人都退了出去，听听寂无声息，琴子推一推缇萦，轻声说道：&ldo;不管什么话，都照实说好了。&rdo;

&ldo;是！&rdo;缇萦答应一声，把卫媪教她的话，慢慢说了出来。声音甚低，阳虚侯必须俯着身子，侧耳细听，才能明白究竟。

终于陈述完了，说得不够动听，但也没有谬误。缇萦真是如释重负‐‐她跟她父亲一样，耻于靦颜求人，所以能够把求人的话说完，已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ldo;你父亲怎不亲自来见我？&rdo;

这一句早在意料之中，缇萦把预先斟酌好的答话，从容回复：&ldo;家父久托君侯的荫庇，自觉受恩深重，粉身难报。此番齐国太傅，上书朝廷，好歹要听圣裁，想到君侯奉藩唯谨，自必公私不能两全，所以不愿上烦下虑。只是父女天性所关，缇萦彻夜彷徨，计无所出，因而私违严命，冒犯上渎。&rdo;说到这里，触动衷肠，不由得颤声惨呼：&ldo;君侯！君侯！好歹救一救家父。倘能脱罪，我缇萦愿为小翁主的侍婢，以报大德。君侯，你可肯么？&rdo;

至性流露于不知不觉之间，高傲的琴子，首先就义形于色，但刚要开口，就让她父亲挥手止住了，&ldo;我如何不肯？&rdo;阳虚侯说：&ldo;你们俩都别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rdo;

于是阳虚侯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负手沉吟。这一刻，缇萦还有吉凶莫卜的忧虑，琴子却跟她挤挤眼，暗示她大事已谐。

果然阳虚侯慢慢转身过来，未说之前，先不断点点头，见得筹思已熟。然后，他舒服地坐了下来，以肘撑膝，以掌支颐，徐徐说道：&ldo;缇萦，我知道你是孝女，我成全你，反正诏令下来，在我手里，我说如何便如何！这样，你总不必再担心了吧？&rdo;

那么，到底是如何呢？想一想才明白，阳虚侯明明是一口应承，无论如何，不叫父亲获罪。这可真是喜出望外了！原来的希望，只不过想阳虚侯能够秉公办理，同时特别关嘱狱吏，不叫父亲受苦，此刻所得到的保证，竟是入狱都不需了。

这样想着，已经伏身下去，连连叩头。琴子一把拉住了她，笑道：&ldo;够了，够了！你要叩多少头？&rdo;又说：&ldo;别动！&rdo;她伸手把她将散的卷帻扎一扎紧。

&ldo;缇萦！&rdo;阳虚侯也笑着问道：&ldo;你刚才许的心愿，可是真话？&rdo;

这是说她愿为琴子侍婢的诺言，缇萦正色答道：&ldo;岂敢上欺君侯，只是‐‐？&rdo;

&ldo;怎样？&rdo;阳虚侯故意仰着脸问：&ldo;自觉委屈了，是不是？&rdo;

&ldo;心甘情愿，丝毫不觉委屈。&rdo;缇萦毫不含糊地回答，&ldo;只是暂求君侯，勿与家父说起。等事定以后，容缇萦从容禀明家父，一定到府服役。&rdo;

&ldo;噢！&rdo;阳虚侯要笑不笑地又问：&ldo;倘或你父亲不允呢？&rdo;

&ldo;决不会！&rdo;缇萦极有把握地说：&ldo;家父只是赋性愚直，决非那不知感恩图报的人！&rdo;阳虚侯长长地吁了口气，望着他女儿说道：&ldo;你看看，缇萦跟你同年！&rdo;

意思是同年的琴子，不如缇萦的知礼。这弦外之意，使得缇萦大为局促，只好以惶恐的眼色，看着琴子。

而琴子却是另有牢骚，&ldo;人家仓公是好爹爹！缇萦的母亲死了，再也不娶。哼！&rdo;她以尖尖的手指点着自己尖尖的鼻子问：&ldo;我呢？&rdo;

阳虚侯让女儿说得红了脸。琴子的母亲江夫人，原是阳虚侯的宠姬。两年前一病身亡，阳虚侯哭得眼都肿了，可是过不了三个月，就另有新宠，是为江夫人料理衣饰的一个侍女。这还不说，最叫人气不过的是，阳虚侯把江夫人原住的一座梨花院，连同江夫人生前所喜爱的一切珍玩，都拨了给那个侍女。所以琴子遇到机会就要揭她父亲的短处。

但对琴子来说，阳虚侯实在也是个好父亲。本来从小就宠爱她，加以有那一桩似乎对不起她母亲的公案，所以阳虚侯对琴子是格外地优容了。

因此，他虽发窘，却并不生气，只指着琴子转脸对缇萦说道：&ldo;她一个人也实在寂寞得很，你真该常到府里来，陪她玩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