珮安镇,公墓园。
这是季濛到达珮安镇的第二天,他和霍婻走在一条墓园的石砖路上,霍婻说他父母的墓就在前面了。
这条小路也不过就一百多米,而小路两边除了种植的柏树之外另有排列规整的一个个墓碑,上面分别镌刻着每个姓甚名谁的墓地主人的出生与死亡年月,还在世时拍摄的照片只有上半身,仿佛阴阳两隔,凝视着墓碑外的世界。
在开启的天眼的视界来看,这个墓园内敛一只鬼魂也没有,还不如霍婻身边的跟着鬼气森森们骇人。
“就是这里。”霍婻说。
季濛跟随着霍婻站定。霍婻将手里的菊花放在墓碑前,微微含笑地说:“爸、妈,我来看你们了。这次我带了一个朋友一起来看望你们。”
身边的人脸上也是带着笑的,但看上去只叫人更觉得悲伤。
而墓碑上贴着的两张男女的照片,女人停留在了四十来岁的模样,男人则更是年轻,不过三十多的样子。
名叫“霍罄”的男人长得浓眉大眼,一整脸上却严肃得很,自有一派凛然刚硬之气。女子名叫“霍莹”,长相温婉,只是一张相片便给人一种柔和又恬静的感觉。
霍婻说他的父亲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母亲与他两人相依为命,却不想还没等他大学毕业,就也跟着父亲走了。
墓园的门口有一个卖花的摊位,来祭拜之前,季濛不顾霍婻的阻止,也买了一束白菊花。他蹲下身,将菊花和霍婻那束摆放在一起,站起来时,听到霍婻忽然问道:“季濛,你发现了吗?”
“什么?”
“我和我父母并不像,对不对?”
“我对认人脸这件事一向很不在行,所以霍哥你和叔叔阿姨像不像,我也不好说。”
霍婻无语凝噎似地扭头看向季濛,季濛也看向他。互相面无表情的相对片刻,半晌后,便见青年的眼角微微下弯,整双眼睛都变成了月牙,语气却是埋怨的:“季濛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你的话。”
季濛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霍婻张了张嘴,一副被打败了的头疼表情,叹息一声:“行吧,直接点说就是,我是我爸妈领养的孩子。”
“霍哥之前有几次就是想对我说这个吗?”
“嗯……那时候觉得还不是好时机。现在嘛……“霍婻对季濛挑了挑眉,戏谑地说:“我们现在算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吧。”
“是我想要绑着霍哥你的,这些天我也要谢谢霍哥。”季濛真心实意地道谢。
自从霍婻踏入凤初境后,自行收敛灵气也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不说季濛之下所设下的符咒已经逐渐失去了效力,光是霍婻自己就可以控制好内息的变化了,季濛也就不需要再多加操心。反而是霍婻开始操心他的迟迟无法突破的问题,这几天有事没事都会给他输送灵气,想要助他一臂之力。
可惜,所有吸纳的能量似乎都堵塞在了季濛的内府中,他知道强行突破无法,也就打算顺其自然,不再执着与此。
所以不论如何,他是真的很感谢霍婻。
“你想绑着我啊,这句话我爱听。”霍婻面上笑嘻嘻地说,心里也乐开了花,但隐约间,又有不可忽视的悲伤滋生。
开心的是季濛这个想法,伤心的也还是季濛这个想法。
他凝视着墓碑上的父母,心想,爸妈,要是你们知道我喜欢上了旁边的季濛,你们会怎么想呢?
——你们要是还在世,爸怕是会狠狠打我一顿,但最后也还是会让我按照自己的选择行事。妈的话,或许会摸一摸我的头,对我说不要紧,爱的话就去追求吧。
可惜……
自己应该没有勇气坦白这一切,只会以哥哥一样的身份来对待季濛吧。毕竟感情这种事,自己喜欢了同性、接受得了同性相恋是一回事,但要说喜欢的人知情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却是恐惧的。
“婻婻,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可以平安喜乐一辈子……”恍然中,蓦然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
他确实一直都在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直有让母亲的这句话化作现实相伴身旁,所以从不会让自己沉溺悲伤,抽离了伤怀之后,思维重新活泛了起来,忽然想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