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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第2页）

他为自己辩驳的那一番言论说得好不好都无所谓，皇帝真的想要杀谁时，是不问对错与理由的。他的点睛之笔在于对荥阳王的指控。

他说荥阳王有罪，却不说荥阳王有罪在哪。魏帝多疑而独断，一定会留下他的一条命以便探查此事。

谢湫并没有真的昏过去——宁玉珈问过余晚，后者说他虽然体弱但也不至于那样娇弱。在承天门外他始终保持着冷静理智，一切行为都是经过了精细的思考。昏倒过去是为了打断荥阳王对他的控诉，搅乱当时的局面。因为那时他正处于弱势，真要和荥阳王斗下去，是赢不了的。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方才面对荥阳王时，都说了些什么。”谢湫平静而直接的问道。

宁玉珈扯了扯嘴角，谢湫聪明，就是有时候好像没有眼色。她都那样明显的转移话题了，他却还缠着她追问不休。

但她若是真的那么不想被他追问，就不会主动过来了。

在面对谢湫时，宁玉珈总会想要将他当做一只猫儿那样逗。因此她不直接回答，而是说：“你猜猜。”

“我猜你见荥阳王的原因，与我有关。”他沉思了一会，答道。

宁玉珈没有否认。

“我猜荥阳王……想娶你。”

宁玉珈意外的扬了扬下颏，继而点头，“猜对了。”

又问：“怎么猜到的。”

“首先，我想荥阳王突然提出要杀我，应当是魏帝的意思。他的目的是想要铲除所有曾经做过皇帝的人——天下分裂了百年，魏国在不足十年的时间里统一。而这统一脆弱得如同薄冰。据我所知，在蜀都还未被攻克时，吴地、楚地就时常有叛乱发生。眼下蜀国已经不复存在，魏国可以集中兵力镇压各地变乱，可是谁又能知道，五胡十六国时的苻坚不是前车之辙呢？”

五胡十六国时，苻坚统一北方，前秦强盛一时。他欲效仿古时仁君，为自己谋求一个好名声，于是坚决不杀那些亡了国的王公贵族。淝水之战前秦溃败，昔日蒙苻坚仁慈的羌人、鲜卑人即刻起兵，使这个帝国短时间内土崩瓦解。

“但你与其余的国君不同，你是个女人。在你白狼水之战大败魏军之前，魏国的国书中都将你称为‘昌平公主’，不肯承认你皇帝的身份。哪怕后来你被俘至洛阳，魏帝对你的兴趣都还是远远大于敌意。我听说他一开始有打算为你指婚？”

“不错。”宁玉珈来到魏都时二十一岁，魏帝听说她尚未成婚时便有意为她安排一位夫婿。

能够做她夫婿的势必也不是寻常辈，魏帝打算安排自己某位子侄娶宁玉珈，这样一来就好像是燕国与魏国通过姻亲的方式合二为一，宁玉珈的身份是和亲的公主。

“那个最想要娶你的人，一定是荥阳王。”谢湫说。

荥阳王早年也曾娶妻，但是他的妻子在很多年前就死了，这些年他身边环绕着莺莺燕燕，却没有一个女人有资格曾为荥阳王府的女主人。

宁玉珈无疑是有这个资格的。

最重要的是，荥阳王与她曾是敌人，而且荥阳王从来没有真正战胜过她。宁玉珈是最后自己主动降魏的，降魏的原因也与荥阳王无关，那时荥阳王的兵力被她死死压制着，完全无力还击。

有什么能比迎娶自己的敌人更能羞辱她的呢？

宁玉珈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她正视着这个似乎孱弱的少年，片刻之后她说：“如果我要是魏帝，我也想杀了你。”

谢湫这时才终于笑了笑。他的笑容浅淡恬静，与这一幅虚弱的病容倒是相衬。

“你为什么会在这？”就算谢湫被留在宫中看病，这时也该待在太医署才是。

谢湫好像是从她方才的不坦率中获得了灵感，抿唇，微笑的注视着她，却什么也不说。

宁玉珈想了会，忽然记起来了，“谢淑妃……是你的阿姊？”

“两年前她被嫁来了魏国。在这之前她是我蜀国的南浦公主。”

“你们姊弟俩模样并不相像。”

谢湫却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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