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珈与荥阳王在战场上不止一次交锋。比起温言细语、虚以委蛇,以刀剑指向对方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对话方式。
荥阳王深深的凝视宁玉珈的眼眸,似乎在回味过往他们之间的岁月。良久后忽然一声嗤笑,“还是松开吧。”
宁玉珈握住刀柄的手稍稍用力,鲜血顺着荥阳王的脖颈流了下来,“我想杀你很久了。”
“那你动手。”荥阳王反倒向她凑近了几分,他端详着眼前神情凶狠的女子,怜悯的冷嘲:“你不敢。宁玉珈,你要杀我吗?杀了我你什么也得不到,你的妹妹们会死,你的旧臣们会被你牵连——你在担心这些对么?”
宁玉珈的神色扭曲了一瞬,缓缓将刀放下。
“猛虎也好,豺狼也罢,在被捕获之后,都要学着乖巧。既然选择了低头进到笼子里来,就说明你已经认命,这时候无所谓的骄傲就该放下。”
宁玉珈抬头看向荥阳王,换了个平静的语调,“我若是嫁与殿下,殿下能否护我平安?”
“陛下早晚会要了你的命,这点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倒也不缺一位王妃,但若是求我庇护,我愿意答应。”他站直身子,俯视着宁玉珈。
宁玉珈盯着他瞧了一会,忽然抓起手边的瓷碗,将碗中还未喝完的汤药对着荥阳王泼了过去。
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自然身手不凡,荥阳王及时的往后一退躲开,药汤泼在了他挡在自己身前的广袖上。
但是他却也不恼,而是大笑着走出了通明殿。
荥阳王走后,宁玉珈沉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道阴影出现在她面前,遮蔽了阳光。宁玉珈懒懒散散的睁开眼睛,朝那人打了个招呼,“又来了?”
“余晚让我来给你送药。”谢湫将药碗放在一旁,伸手拨开挡在宁玉珈眼睛附近的碎发,然后扶着她坐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若是让旁人来做,或许会显得十分暧昧,但谢湫却自然从容,他心里想的只是照顾她而已,其中不含任何的杂念。
“把这碗药端走。我只是轻伤,为什么要喝药?”谢湫手一松,宁玉珈便没精打采的重新躺了回去。
“余晚说,你来到长安后不久就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身体状况比起从前差了许多。这碗药是为你补气血的。”谢湫倒是很有主见,一板一眼的坚持着。
“比起喝药,我更想喝酒。你能为我偷一壶酒来么?”
谢湫坚定的摇头,将药碗端到了她的面前。
宁玉珈伸手用被子罩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肯同他再说话。
谢湫拽了下被子,没有拽开。
“为什么想要喝酒?你该知道那东西对你没好处。”
“酒是种好东西。”宁玉珈从被褥中爬了出来,“心情喜悦时,想纵酒狂歌,抑郁低落时,便会借酒消愁。”
“你若有愁怨可以说给我听。”谢湫说。
宁玉珈对上他过分认真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
“你是在荥阳王走后才变成这样的,荥阳王同你说了什么?”
“你猜猜?”
“……刺客是荥阳王派来的么?”
“我不知道。”宁玉珈按住腹部的箭伤,有些自暴自弃的用力一压,“我心中不快,是因为我突然发现在荥阳王面前,我居然成了一个孱弱的废物。”
“废物?”
“方才荥阳王站在我身前,我居然不敢杀了他。”
“你要是真的杀了他,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废物,没有头脑克制不住冲动的废物。”
宁玉珈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