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纪明遥也问自己?。
崔珏没有?明指是谁,但?她清楚,他问的是沈家,而非安国公府与理国公府的人。
“恨不恨……我也说不清。”
看向暗下来的庭院,纪明遥怅然道:“我出?身……国公府邸,又是与你成婚,自幼至今皆为‘肉食者’家眷,甚至,我自己?就是‘肉食者’。可?我也是直到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倚仗,才能正面反击理国公府。前面的十二年,都只能忍耐、佯装不知地忍耐,不敢露出?丝毫怀疑,更不敢去寻找证据、确认猜想,几?乎把自己?都骗了过去。”
“我都如此?,又怎么能要求当年失去家中支柱、只余寡母弱子的平民?百姓沈家,敢反抗国公府呢。”她问。
崔珏只是抱紧了她。
“可?他们又真拿着我娘的三千两卖身钱,过了十八年富足日子。”纪明遥抓住他的手指,“我娘被理国府毒打时,他们在买房置地、安家立业;我娘被人谋害致死时,他们在安闲享乐、绫罗加身、欢喜成婚、生儿育女?、广交亲友,一直乐到今天?!”
“临死之前才愧疚想起我娘,早干什么去了?”她冷酷地说,“也不知,沈家老?太太到了地下,还敢不敢叫我娘一声?‘女?儿’。”
她说:“这便是我真正所想。”
她说:“从为三千两银子卖了我娘开?始,他们就没有?一个人,再是我的家人。”
或许广宜公主真的看穿了她。她的确冷心无情。
只是,崔珏会怎么看她?
双手握住他一只手,纪明遥缓缓回头。
崔珏在专注地望着她。那双幽然净澈的眼中,有?几?分?怅惘,但?更多的是浓到遮掩不住、化不开?的——
“夫人若视他们为亲人,我亦会视他们为亲人。”他空着的手抚上她的脸,“但?夫人视他们如陌路,他们于我,便也只是无关紧要之人。”
看了他片时,纪明遥眼中露出?笑意。
环住崔珏,她与他交换了一个不含情·欲的、只有?缠绵的、安静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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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国公府。
又到一个月中旬。
若纪明达还未有?孕,每月这个时间,温从阳便要去她房中,与她行房,以求早日让她怀孕。
现她已有?孕四个月整,不能更不必行房。
可?晚饭之后,温从阳仍险些走向她的院子。幸好脚步还没迈出?去,他已经反应过来,连忙转向另一条路。
真是……魔怔了。
该到庙里住几?日,驱驱晦气?。
温从阳走回他和李如蕙的房中。
离受伤快两年,李如蕙断了的臂骨早已长好,只是真个再做不了精细活计。
温从阳也不让她做任何事,甚至不许她起身相迎。
迈入堂屋,他只由丫头们服侍脱去斗篷、洗手,整理已毕,便自己?入内室来寻。
李如蕙在看书。
受伤之后,她绣不出?从前的针线了。落了一胎,她又好像连精神都短了些。大爷再不许她做活,自己?又总被大奶奶禁着念书、习武、练骑射,白日少能到她这里来。
她无事能做,竟不知从哪一日看起了书。
理国公府并不缺书,大爷的书房更是没少过书,装满了几?个书架,她还替大爷收拾过,虽然大爷从前根本不看,全放着当摆设。她规整一次,下次再看,还是上次的样子。
偶尔有?……纪淑人喜欢的话本,大爷才自己?也读几?页,以图和纪淑人能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