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数名大能逼迫于他,已是穷途末路。而他手中禁术,更是涉及世界本源,一旦流出,必然引起天下大劫。
当年的天行君宁可自毁,将禁术带下黄泉。
后来圣人谢衍出关后震怒,想要追究参与逼死天行君的宗门。
但是苦于对方以“大义”之名出手,又缺少栽赃的决定性证据,乌国之灭亡成了无头谜案,最后被记在了死人的身上,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维护那虚假的和平。
圣人谢衍毕竟是仙门之首,又怎能为无证据的案子,出手制裁“正义凛然”的宗门联合呢?
谢衍也对那几个宗门起了戒心,认为其“好利、斗狠、狡狯”,从而在宗门利益上有所权衡。后几百年,这几个宗门也在悄无声息中退出了仙门前十,大多都沦为籍籍无名的普通宗门。
但圣人心中知晓,这几个宗门都是被人当做枪使的,单单凭他们,是断然没有胆子挑战圣人权威,组织这场围杀的。
背后之人,谢衍也尝试寻找过,却始终无获。
“我有三问,还请君指教。”殷无极道。
“尊主请说。”
“你已经逝去,为何一丝神念又寄托这枚玉髓?是谁将玉髓保存在红尘卷中?你徘徊这段历史,又是在寻谁?”殷无极手中捏着那枚青碧色的玉髓,里面的碧色仿佛流动。
而此时天行君抬起了他疏离的眉目,道:“我不能答。”
殷无极皱了皱眉,换了个问法,道:“你是否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才提前支开将夜?”
这回天行君沉默了一下,轻轻回答道:“他不过是三百岁,同我一道,十死无生。”
这显然就是预言到自己的死亡,却是对他只字不提了。
殷无极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无力感,按了按眉心。
他和将夜果然同病相怜,看上的人,都那么爱一个人承担一切,却是半点也不说。
“你既然只余一缕神念,可愿附身这枚玉髓,随我去见一见故人?”
“既然已投入尊上麾下,那将夜现在应当诸事无愁了……”天行君的广袖微微拢起,静美的面容上露出几丝忧虑之色:“只是为何再度踏入魔道……”
不知何时,他已经换了称呼,显然是看穿了他的尊者境界。
“魔道又如何,他现在是我的弟弟,在我的麾下也备受重用,至少比那劫杀你的仙门强得多。”殷无极却是嘲讽地扬起了唇,道:“倒是你,我行我素,自以为对他好,你真以为将夜会感谢你吗?”
与之相反,刺客将夜度过了恨意滔天的一千年。
这些年岁中,他无时无刻被血海深仇折磨着,撕扯着,骨血魂灵都在叫嚣为他杀尽每一个仇人,至死方休。
“他该恨我,我无抱怨。”那如神明一样的白衣青年叹息,然后道:“多谢尊主,时过境迁,我也该去见他一面。”
说罢,他微微闭了眼,化为流光,回到那枚玉髓之中。
殷无极握住玉髓,却是听到一缕悠长的叹息。
“那孩子本性桀骜,不驯,不臣,不友,尊主肯收留他,甚至肯做他的亲人,已是大幸……”
“嗤,若不是顺道,我也不欲跑这一趟。”殷无极不肯认下,冷哼一声,说:“我不过是来陪师尊的。”
“……多谢尊主。”
“真的是顺手。”
*
终局将至。
这段因为无人生还而尘封的秘史,正徐徐落幕。
谢景行带着身后的儒道弟子,走在满是瓦砾与妖祸残骸的宫城道中,而漆夜之中最明亮的地方,便是笼罩在烈焰中的御天阁。
依附山体而建的宫城与地表接触的地方,几乎完全龟裂。
皇城仍然在轰鸣,犹如九层高台拔地而起,与整座城割裂开,妖雾已然不再掩饰,疯狂从上层向下倾斜。
继而御花园里的南疆植物,几乎疯狂地在妖气中生长,毒藤层层缠绕,恣意疯涨,将那几乎四十五度倾斜的城池给牢牢绑在山体之上,几乎要把整个王都都化为幽暗的妖雾森林。
那高高的妖祸被四面升起的黑火给困在其中,仿佛牢笼,而它接触到那火焰的表皮,就会瞬间烧穿一个大洞,血肉化粉,停止再生,而那看似无害的黑火甚至还会在表皮蔓延传染,转瞬间就在它的身上燎原。